第二百五十一回
“哎哎哎,这个,别忘了!”
“还有这些!酒呢?酒呢?”
“还有年饼,哎呦,这是些什么?叫你们小心拿放,你们耳朵都干什么去了?”
“哎,那个是放这边的!”
“这是谁买的!灶王像竟然画成这个模样,真是好烂的手笔。”
“哎哟,这是谁!供盘怎么少了一只!”
“嘿!好大的大公鸡!”
“这叫红马,可不是公鸡喽。”
进进出出,厨房终于收拾妥当了。秦安孝又出远门了,祭灶一事便交给了秦秋和来办。
他穿了身圆领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跪在灶台前怀抱一只红色大公鸡。
“吾为秦家秋和,今代全族感恩灶君司命看护秦家……”
秦秋和嘴里念念有词,怀里的公鸡歪了下脑袋,好似听懂了秦秋和的话。
“领!”
一声落下,冷酒落下,公鸡立刻扑楞楞飞起来,众人皆是一阵欢呼。送神便算是结束了。
一群婆子又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晚饭的吃食。
“哎!跑了!”
秦秋和没捏住,公鸡扑棱棱地飞进了院子里,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冲了过去,围着大公鸡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人多手杂,人手多了反而互为阻碍,谁也拿不住那只神气的大公鸡。
“这是在做什么?”
小皇帝在屋里憋闷地很,便出来溜达,不留神就到了这处院子,见里面十分热闹,他便走了进来。
“陛下来了!”
一婆子高声一喊,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看向了小皇帝的方向。
小皇帝摸了摸鼻尖,略有些尴尬地假咳嗽一声。
“你们……”
刚想说什么,大公鸡扑棱着就冲向了小皇帝。
“救驾!”
秦秋和瞪圆了双眼,冲向了小皇帝的方向。
小皇帝看着扑过来的大公鸡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秦秋和一个翻身抄起了大公鸡,再侧身一跃避开了小皇帝。
“秦少侠,好身手。”
看着秦秋和两手捧着公鸡稳稳落在草地里,小皇帝鼓了两声掌。但看众人都一动不动的,鼓掌的动作慢了下来,环顾了一周,又略带僵硬地拍了两下,抿住嘴垂下了手。
“我是不是不该进来?”
望着安静的一群人,小皇帝更觉尴尬。
秦秋和摆了摆手,把公鸡丢给了一个守卫,搭上了小皇帝的肩头。
“大家伙儿不用紧张,咱们陛下十分亲民。”
“你们随意就好,不必在意我,我只是出来走走。”
小皇帝配合地点点头,试图搭上秦秋和的肩头,但没能成功。
不过,尴尬的场面一下子化解了,众人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老管家见无事了,便遣散了众人。
秦秋和则带着小皇帝往其他院子去了。
陈十七还是住在秦安雅之前的院子,院子里几株白梅开得比京城那几棵好看许多。
每日练完武功,她便坐在凉亭里观赏这些白梅。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迎风而立,每一朵都有属于自己的姿态。
方京墨从一侧的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凉亭里的陈十七。无数的白梅绽放在她的身后,衬得她的身影都清冷了。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秦安雅,不愧是母女二人,当真是十分相似。
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停在这北海别院也有些时日了,年关将近,若再不上任,怕是会惹人生疑了。她只好将心中情绪埋下,缓缓靠近了陈十七。
“这几日身体可还有不适?”
“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吗?”
陈十七挥了挥拳头,得意地一仰头。
方京墨笑着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拳头,陈十七试图用力甩开方京墨的手,方京墨双眉一展,嘴角上扬,陈十七铆足了劲也没有甩开。
“我就不信!”
陈十七来了劲,两只手一起上。一里一外,咬着牙关去掰方京墨的手。额头冒出了汗珠,还是没有作用。最后,还是方京墨松了手。
“我可比你多练了好些年。”
“是是是,方少卿英明神武,小女子我甘拜下风。”
陈十七说着还拱了拱手,透出些敷衍的尊重。
方京墨笑着坐在一侧的飞来椅上,抬眸望向了这片梅林。陈十七也安静下来,靠在方京墨一侧,望向了梅林。每次看到这些白梅,她就忍不住地去想母亲当年是何种情形。
“若是在此学效仿那位赵师雄,会不会也梦见一香气袭人的美女?”
陈十七忽的开口,眉眼含笑地盯着方京墨。
方京墨一听那赵师雄三个字,立刻明白了她所说的那些典故,不觉巧笑嫣然,“你若是仿效前人做法,会不会梦见美女且不说,只怕是少不得几日鼻塞流涕,头痛脑热了。”
“我正诗情画意呢。你非要人生疾苦。”陈十七一想起这些便觉得口中发苦。前几日中了那毒,一连几日都浸在药香里,满嘴的苦涩,吃多少果脯蜜饯都不见得有用。
“这几日休整地差不多了,陛下该上任去了。”
正事还是要说的。
“那我与表兄知会一声。”
说着陈十七就要往外走,方京墨一把拉住了她,“难得回来一次,你便安心在这多待一阵儿,我把陛下安全地送到就回来找你。”
“可这一路太危险了。上次一战只剩下了一只小队,若是那群人再来,你们怎么应付?”
“你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这个给你,我留在别院里也用不到这些人。”
陈十七把秦霄给她的令牌塞给了方京墨,虽然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用过这群人。
方京墨没有拒绝,将牌子放在了衣服里面。两个人便一道往秦秋和的院子里去了。
因着近期事情繁杂,秦秋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闯荡江湖,而是留在了秦家与秦秋行一起训练军队。今日过节,他们便让军营里的人早早回家去了。
“都是些附近的百姓。惦念祖父的恩惠,一个个都要拿着锄头去京都呢。”
说起这件事,秦秋远哭笑不得。
当时的场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几乎满城百姓都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与你站在统一战线时,明明该感动的,可看着他们抄着扫帚簸箕,氛围怎么都沉重不起来。
“我以为,这一个月下来,怎么也得跑一半,结果,他们愣是挺住了。倒是显得我像是个恶人了。”
秦秋远摇了摇头,拆下了脑袋上的盔甲。
“今日这个不错,结实度可以,轻便又贴合头型,没什么问题。”把盔甲递给一侧的汉子,又道,“让他们照着这个来吧。一定不要偷工减料。”
“二郎君说笑了,此等大事,我们怎么敢偷工减料!”
汉子一抱拳,抱着盔甲离开了。
陈十七望了一眼汉子结实的臂膀,又看了看秦秋远这几日造的黑黢黢的面庞,不觉有些感慨。
“从前都不知道,二表兄还有如此本领。”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谁让我身负重任,足智多谋,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实在是北海美少年!”
“天是不是忽然黑了许多?”
陈十七退了两步,探头像模像样地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一侧的秦秋和心领神会,探头瞧了一眼,故作惊讶道,“哎!那里好像有一头牛吧!”
“还真是啊!”陈十七一抱胸,转身摸了下下巴,“你们说,这牛怎么会在天上飞呢?”
“那当然是,某人在地上卯足了劲地吹啊。”
秦秋和扭过头,瞧着秦秋远一脸揶揄。
秦秋远责怪两个人眼神不好,就坐在了席间。
秦秋行从铁匠铺回来,面色与秦秋远同款的小麦色,两个人坐在一处,倒是像极了照镜子。
小皇帝来得稍微晚些,坐在席间还有些拘束。这是他一直羡慕的生活,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围坐一处,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会掉脑袋,也不用端坐席间,只能吃些自己不爱的饭菜。
“别说,那场面。还记得卖猪肉的陈婶吗?她夫君本来不想去的,结果,揪着他耳朵就给拎了过去。”
秦秋远举着筷子讲得眉飞色舞的。其他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哄笑一堂。
“陈婶的儿子大冬天的掉进河里,还是老四跳进河里把人捞上来的。也是那孩子命大,再晚一会儿就没了。”
秦秋和抿了口酒,说起几年前那个冬天的故事。
秦秋远笑着应声,“幸好陈婶家是个儿子。不然,我怕是要多个弟媳了。”
“多一个?”方京墨捕捉到了什么,“难道,三郎君?”
说起这个,秦秋行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有情况啊!什么事?哪家的娘子?什么时候成亲?”
秦秋和激动地扔下了筷子,三两下挪到了秦秋行身边。
陈十七也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向秦秋行。没想到这个只对钱感兴趣的表兄,竟然有了心上人。
“只是见过几面。别听老二胡说。”
秦秋行眸光向下一瞟,嘴硬地回了一句。
秦秋远摆了摆筷子道,“就你们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