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回

  温释倾便回了暖室,靠在窗边拿着之前的笔记看起来。姬月的毒,他只有了些想法,具体的操作效果,还尚不可知。不过这几日姬月的脸色还算不错,看上去是有作用的。

  又翻了一页,看着上面的红色果子他拿出了一张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眼前一亮。

  “都说这檀州的神草一绝,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运气。”

  略一思索,觉得此事需要与玉轻沅知会一声。

  他又去了一趟姬月那边,姬月的气色还不错,与他闲聊了一会儿又吃了几盏茶。

  玉轻沅也在吃着茶,不过,看着眼前的事,到嘴的茶是怎么也不觉得香。

  “阿郎,方才在说这布匹的进价。”

  “我知道,我知道,从江南来的。”

  春伯与一侧的掌柜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阿郎可知道这定价是如何定?”

  “不就按这个布匹来的吗?”

  玉轻沅对这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人在端正地坐着,耳朵也在竖起来听着,但这些话进去就变了模样。

  春伯只能一个人将布匹订好,并与掌柜的商议好时间,这才带着玉轻沅回了玉府。

  坐在小厅里,玉暖扫了一眼春伯,春伯看向了一侧的玉轻沅,心虚地拱了拱手。

  “娘子,阿郎他今日去了布庄,与布庄掌柜商定好了布匹事宜。”

  “是吗?”玉暖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蹊跷,打断了春伯看向玉轻沅。

  “玉径,你来说。今年布匹收益如何?一匹布是什么市价?”

  “收益,挺好的。红的绿的,样式可多了。”玉轻沅眼神飘忽了一阵,这才开口。

  一听他开口,春伯便压低了头。他回来的路上可没有少费口舌与玉轻沅解释这布匹的收益,只是……

  玉轻沅瞄了一眼玉暖,这屋内的气氛明白地告诉他,他的回答不但一点儿不对,甚至可能离谱。

  “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玉暖也料到了他的表现,抿了口茶静静地看着他。

  玉轻沅看看左侧看看右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你回去吧。”

  玉暖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玉轻沅什么样子她很清楚,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学不会这些东西。

  不过……

  “春伯,你等一下。”

  玉暖将春伯叫进了小书房,把最里面的一沓账本拿了出来。

  “把这些送到玉径屋里去,告诉他,今日对不完这些就禁足一日。”

  春伯看着约有一尺高的账簿,犹豫着看向玉暖,“娘子,这会不会有点多?”

  “他能对完。”

  见玉暖态度笃定,春伯也不再继续逗留,拿起了账簿就往玉轻沅的院子里去了。

  “这么多?”

  果不其然,玉轻沅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痛。

  春伯将账簿放好便小跑着出去了,临近年关,事情也多了起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操办。

  玉轻沅盯着眼前的账簿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力。

  温释倾从姬月那里回来,看见的就是双目无神的玉轻沅。

  “是什么事把我们天下第一给难住了?”

  温释倾难得见他这幅恹恹无力的模样,笑着靠近了他,顺带着打趣了他一句。

  “温兄,这么多账簿,我怎么算得完啊!”

  “不过这几本,如何算不完?”温释倾扫了一眼最上面那本账簿,看上面的痕迹便知道是玉暖翻了无数次了。让玉轻沅来算,不过是想让他练练手罢了。

  “可我根本不懂这些。”

  玉轻沅抓了抓头发,一脸的苦恼。

  温释倾拿过了一本账簿放在了玉轻沅面前,“我教你。”

  “嗯?”听到温释倾肯陪着自己,玉轻沅眼前一亮。

  “先算这个。然后是这一个。每一笔都是这样。算盘放这边。”

  温释倾握着玉轻沅的手放在了算盘上,又教着他如何快速地打算盘。玉轻沅一手笔一手算盘,学着温释倾的模样终于有了点样子。

  一摞账簿算到半夜,终于见了底。玉轻沅一脸兴奋地抱着账簿跑到了小几边,走近才发现温释倾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小几上的蜡烛忽明忽暗的,映得温释倾的脸也忽明忽暗。

  “温兄?”

  玉轻沅试着小声喊了一句,但温释倾依旧伏在小几上没有醒。

  他便小心地放下了账簿,打算伏身把他抱到床上去。

  刚伏下身子,温释倾身上的药香就萦绕在空气中。玉轻沅不受控制地矮了一下身子,贪婪地吸了一口温释倾身上的香气。不知不觉,温释倾的睫毛就在眼前,不算长,但是微微卷翘,映出一片黑影,一根一根,轻轻地扫在空气中。

  仿佛被蛊惑了,玉轻沅又低了一下头,嘴唇轻触脸颊,宛如水滴落进了平静的湖水中,一圈圈的涟漪不断地四散开来,荡漾出无限心动。

  烛光在那一刻绽放出橘黄的花朵,朦胧的光线让人的心神都跟着虚晃起来。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玉轻沅忙直起身子。快速看了一眼温释倾,这才轻呼一口气,走到了门口开门。

  “阿郎,这么晚了,还是不要算了,早些歇息吧。”

  门外站着的是春昇,他今日刚进城,交完差,他便赶着回了院子。

  “嗯,我这就休息了。你,你先回去吧。”

  玉轻沅心虚地不敢让春昇进屋,搪塞了两句就关了门。

  “阿郎怎么都不用我伺候了?”

  春昇挠了挠头,一脸的无奈。探头瞧了一眼屋里的情形,还是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玉轻沅回到房间时,温释倾已经醒了。

  “账都算完了?”

  温释倾半眯着眼睛,嗓音略带沙哑,翻了翻桌子上的账本,看向了玉轻沅。

  玉轻沅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温释倾,想起方才的举动只恨自己太冲动。可心里头却满是甜味,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温释倾的脸上。那略带冰凉的感觉,实在是迷人。

  “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温释倾狐疑地走到了他跟前。

  玉轻沅抿了下嘴,挥了挥手,“不过算个小账,有什么难得。天色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温释倾点头应下便把账簿都摆在了一处,略一收拾,两个人便各自回去了。

  看了一眼主动回自己房间的玉轻沅,温释倾挑了一下眉头,今日的玉轻沅着实有些奇怪了。

  这天后半夜外面飘起了雪花,三三两两的,算不得多。伴着低声呜咽的寒风,倒是让人觉得发冷。

  望着外面的雪花,窗户上的人影变小了许多。

  房间里没有点任何蜡烛,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

  他晃动了一下,便坐在了一侧的软榻上,临窗靠着,不言不语。

  “又下雪了,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先生,你又睡不着?”

  外间的小榻上,女子睡眼惺忪地起身,裹着一件大氅,手里握了一只蜡烛,绕开屏风走了过来。

  韩让轻叹一声,转过了身子,瞧了一眼水苏,“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可有腻烦我?”

  “先生说什么呢,水苏怎么会腻烦先生?倒是先生,因为什么如此寝食难安?”

  “报仇一事本是由我提出来的,如今,我却缩在这座大山里头。”

  水苏望了一眼韩让,她不明白此事,但她知道先生做什么都自有道理。

  韩让目光又沉重了几分,“此事,必定没有结果。”

  “先生,不搏一把吗?”水苏不理解,“先前先生出京城也好,去陇西也好,先生总是告诉水苏三分天注定。”

  “这一次不同往日,搏一把也只会死更多的人。”

  韩让望了一眼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一片片砸在了地上,不多时就覆盖了原本的颜色。

  “那先生为何还要替十七娘子出谋划策?”

  “我只是想尽力保住她。毕竟,她是老师唯一的骨肉了。”

  “先生不如与十七娘子明说。”

  “都迟了。我不该自以为是,将她卷进此事是我的失误。”

  韩让拿过了一侧的几枚老旧铜板,放在手心凝视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将他们放进了布袋里。

  水苏将一侧的蜡烛点亮,坐在了韩让身侧,“先生不必自责,水苏相信十七娘子。十七娘子身边有少堡主还有秦家庄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水苏,你明日替我去寻一样神物吧。”

  “神物?那是什么?”水苏不记得韩让之前提过这些,不觉有些奇怪。

  “此物非人间凡物,若要取得此物,须得费些心思。”

  韩让将一只锦囊取了出来,递到了水苏手上,“切记等到了陇西再打开。”

  “陇西?”水苏惊讶地看向韩让,“可我若是离开了,先生怎么办?”

  “你不必挂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此物要紧,你路上莫要耽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先生,我……”

  “我留在山中以接应十七。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韩让目光恳切,水苏无法拒绝,只好收拾了行囊往陇西去了。

  幽幽的叹息从山门中传出,融进了一片雪白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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