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回
“郎君，慢些！这里路滑。”
见季晟险些摔倒，引路的小丫头没忍住低笑了两声，捂着嘴低着头嘱咐两句，这才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季晟来了许久，还是第一次如此受方京墨待见，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打动了美人的芳心。跟在带路的小丫头后面，总觉得这人走得太慢了。
小丫头却并不着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前面。路上遇见其他的丫鬟还要打声招呼，或是玩笑两句。
季晟心中更是猫抓般儿，恨不得此时便将美人拥入怀中。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挂着的猥琐表情，更没有意识到他的双手一直在来回搓动。
小丫头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表情，暗地里蹙了蹙眉，心道娘子怎么就瞧上了这样的郎君。
一看到停在岸边的画舫，季晟就撇开了小丫头，小跑着往船上冲去。连眼前的水洼都顾不上，直接淌着水往画舫去了。
小丫头看得一愣，没想到这季家郎君猴急到如此地步，可是……她仔细瞧了一眼这艘画舫，总觉得和娘子常坐的那一艘有些差别。
“莺儿，娘子让你去取些果子来！”
远远地，又有一个小丫头穿了身桃红色长裙喊她，莺儿也没有继续纠结，转身就往楼里去了。
爬上画舫的季晟甩了甩身上的水，一抬头就瞧见了画舫内妖娆的身姿，眼前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水渍了，嘿嘿笑着就冲了过去。
隔着薄薄的纱帘，容颜并不清楚，只是那妙曼的身姿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季晟感受着怀里酥软的触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怀里的美人也很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刻意向后蹭了蹭。
“你这混账！”
还没等二人看清对方，一柄长剑就扎进了眼前的船板上。两个人具是一惊，纷纷放开了对方。
待看清对方的容貌，女子高声尖叫起来，一巴掌就拍在了季晟的脸上，季晟的脸当即红肿起来。
季晟看着来人，满心的委屈，可仔细一想，是自己太过着急了，这事怨不得别人。载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娘子，凶虽是凶了些，可酥胸半掩，怒目圆瞪，再加一双远山眉，也是个美女了。忽的就觉得自己这一巴掌算不上委屈。
“误会，误会一场。”
季晟摆了摆手，后退了两步。
扔剑的郎君上前了几步，露出了真容。
“诶！巧了这不是！烛家大郎，咱们有幸见过。”
一见是烛益，季晟笑容更盛，上前了几步。
那娘子见他如此，嫌弃地蹙着眉一连退了几步，望了一眼身后的烛益，眼中流露出委屈，“夫君，妾身还以为是你，这才……夫君，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烛益铁青着脸，此时又见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不觉得更是烦闷。再看这郎君，虽说有几分面熟，可不曾有过来往，他当即挥了挥手，“不管怎么说，你占了我这小妾的便宜，便是打了我烛益的脸，你们几个，把他的胳膊给我砍了，扔进河里去喂鱼。此事便这么算了。”
季晟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赶紧蹭了两下抓住了烛益的袍角，“大郎君，大郎君，这是意外，真的是一场误会！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有这事了！我发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烛益一脚把人踹翻，冷眼扫过一侧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季晟带离了画舫。
画舫上瞬间安静下来，那小妾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季晟，缩了缩脖子，偷偷瞄了一眼烛益的脸色。
烛益冷哼一声，看着小妾的目光里满是厌恶。索性转身甩袖离去。
小妾望着烛益走远的身影，难过的啜泣起来。
不多时，湖心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惨叫声惊天泣地，不少画舫上的人纷纷跑了出来。
另一艘画舫上则悄然无声，纱帘后面传来一声琵琶声，紧接着一曲《破阵乐》响起，湖上的游人都被这乐声吸引，渐渐忘了方才的惨叫。
“娘子，吃些水果吧。”
莺儿擦了擦一侧的梨子，递到了方京墨手边。方京墨淡淡地点点头，梨子的品相都还不错。
“娘子，那季家郎君似乎是走错了画舫。”
莺儿有些担心地开口。
方京墨将手边的盒子取了出来，交到了莺儿手里。
“你带着这个，去这个地方。”
莺儿打开了盒子，第一张就是她的卖身契。
“娘子，这个……”
看着卖身契，莺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以后，你便是自由身，找个喜欢的地方，购置处房产，就算不在这样的地方做这样的工，就算不靠这些男子，你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莺儿早就已经泪流满面，虽然不想离开方京墨身边，可她也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情，留在方京墨身边反而成为了累赘。
莺儿对着方京墨行了一大礼，“既如此，莺儿会时时刻刻感念娘子的恩德。娘子也要多保重。莺儿在此拜别娘子！”
望着莺儿离开，方京墨将身边的琵琶放在了一侧，略一思索，用手指重重地拨动了琴弦，琴弦崩得紧紧的，手上的皮肤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还是破了皮，鲜红染满了琴弦。
莺儿走了没多久，另外一个叫做燕儿的小丫头就跑了进来，见方京墨手指破了，忙上前帮忙。
“娘子，你这，这若是伤了手，以后可怎么办！”
方京墨淡然一笑，指了指一侧的布条，“一早莺儿就帮我敷了药，方才听闻湖上有人奏乐，心下难耐，便想着试一试，不想又破了。”
“娘子真是个乐痴，哪有为了一首曲子把手指划破的道理！”
燕儿又絮叨了几句，帮她把手指一一缠好，这才扶着她往房间去了。
窗外寒风扫过，湖面的血腥味似乎传到了楼上，方京墨皱着鼻子关紧了窗户。转身靠窗而坐，无心地翻了翻眼前的书本，又看到了自己的手，翻动了两下，挑了挑眉。
第二日无事发生，她闲来无事便去胖老板如今经营的小饭馆去了一趟。屋子不算大，比起陇西那一套，属实小巧了许多。只是饭馆该有的这里都有。
“少卿！真是稀客，里面请，里面请！”
方京墨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从一处角门进了院子。正巧胖老板在杀鱼，瞧着方京墨来了忙丢开了手里的刀，笑着凑了上来。
“想吃点什么！只要你开口，我老胖一定给你办妥了！”
方京墨见他满身的富态，不由得笑了笑，“黄沙醪可有？”
一提这个，胖老板脸上堆满了笑容，挠了挠头，“当初，是以为少卿要对娘子不利，不想是一场误会。嘿嘿，少卿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我等小人计较。”
方京墨微微摇头，“听说十七住的地方是你给找的？”
“对。咋说都是我家恩公拜托的事情，只要我老胖还活着，十七娘子就不可能吃亏。”
见他这样忠心耿耿，方京墨又是一阵轻笑。
“前日娘子问起了韩郎君的下落，附近丐帮的兄弟说在武林盟附近的山脚曾见过这模样的人。”
提起这个，胖老板便猜到了方京墨的来意，方京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折返了回去，毕竟现在的红楼离不开人。
胖老板见方京墨走远了，又继续杀鱼去了。所有的鱼，无论大小，一旦经过他手，便是一道味道鲜美的菜肴。
“浮酿鱼来喽！”
不多时，他便带着笑意端着一道美味菜肴往大堂去了。
老板娘利落地接过盘子，送到了其中一人的桌子上。
那人笑着品尝一口，赞不绝口。其他桌上的客人也是相差不大的感叹，带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来到这里，又带着满足离开了。
待夕阳落山，老板娘把最后一个客人送走，胖老板就同他的小跟班收了碗筷，其中一处靠近柱子的桌子上，意外收获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安全到达”，却足够让胖老板几人欢喜。
“明日我去一趟北海，与秦家大郎君做生意去。”
胖老板攥着纸条满脸的乐呵呵，一旁的老板娘关了门，一掀裙摆坐在了胖老板对面，抬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
“要去也是我去！你这模样，这口才，秦家大郎君哪里瞧得上你。”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告诉你，人家早就有了妻子，你可别动歪心思。”
胖老板一瞪眼，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老板娘从桌子下给了他一脚，“你别乱说话。我那是正经谈生意。可不像你，只会想着北海的吃食。”
“就你！还谈正经生意？呵。”
“那也比你强！到时候生意做不成，仁义也没了 ”
“哎，又吵起来了。”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小跟班就知道今天又没戏了，认命地叹了口气，回后厨洗碗去了。
乒乒乓乓又是一夜，日子总是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中一天天过去，不留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