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回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湖面上还飘荡着曲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就冲进了黑市，他们径直冲向红楼，根本不管其他。
方京墨身着条纹长裙，依靠在围栏边，望着那宛如黑蛇的队伍冲进了楼内，不少歌姬尖叫着离开，也有许多客人一脸不满地冲到了前面拦路。
这里的客人有不少向往五柳先生那般的文人骚客，他们一向不喜皇权富贵，只向往诗酒美人。见着这样的官兵作风，当即有一股子怒气冲上了脑海。
看着围在士兵前面的宏大队伍，方京墨不由得轻笑一声，“这些人，倒是有趣得紧。”
“娘子！娘子！有几个穿着官服的来了！”
见燕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方京墨轻轻摇头，把身侧的茶盏递给了她。
“别急，慢慢说。”
燕儿一听这话，眉头一皱，一把夺过了茶盏，“娘子，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吃茶了。快些去看看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着急。”
“咱们是没有做错什么，可那些官兵才不管这些呢。”
燕儿说着就拉着方京墨要走，只是拉了半天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作用。回头瞧了一眼方京墨，见她望着楼外的情形，便放开了方京墨的手，踮着脚望了一眼楼下。
大队的人马围了过来，那架势，说不出来的凶猛。
“这下可怎么办！”
燕儿一跺脚，小跑着去了楼梯口，又一迟疑退了回来，“娘子你扮成我的模样，先走吧。”
“不必紧张。”
方京墨浅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在燕儿诧异的目光里往楼下去了。
她步态沉稳地走在楼梯上，一步一步。
楼下围了一圈人，见有人下来，为首之人一抬手，众人纷纷站住。
这只队伍，说来，与季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季家本身不是什么大家族，季晟也不过是个平常百姓，只是因着喜好诗词，给自己冠了个绿卿先生的名号，常年混迹在文人雅客常聚集的地方。
混得久了，倒也能有几个娘子能被他骗去。就像是这位上官靖将军的阿妹。他们一家子的武将，不懂什么诗词风雅，故而让这季晟忽悠了，还非他不嫁。
没办法，上官家就逼着季晟入赘了。可这事也不光彩，就鲜有人提及。烛益不知道，也实在是正常。
上官靖凝视着那几阶台阶，先是露出了一双绣花鞋，上面绣了两朵兰花，月白底色显得更加清雅。裙摆随着脚步声露出来，条纹裙子本是当下常见的样式，可穿在她的身上，偏生多出了些清雅。
细腰盈盈一握，腰间的香囊透出清淡的兰花香。
上官靖有些期待见到此人的面容了。
“不知官爷到此所为何事？”
清清浅浅的声音落下，几个人都是一愣。
上官靖抿了下嘴，喉结不自觉地蠕动了两下。
方京墨抬手一抚帘子，站在了上官靖面前。
上官靖有一瞬间失神，他也算见过不少女子，却没有此刻这般惊为天人的感觉。
看多了这样的目光，方京墨只是淡淡一笑，“不知官爷，所为何事？”
“哦，我，我，听说我那妹婿在这里的湖水中溺亡。”
上官靖缓缓回神，摸了一下鼻尖，试图擦去方才的尴尬。
“什么？这里出了命案？”
方京墨震惊地瞪圆了眸子，还后撤了两步踉跄两下，掩着胸脯表达着自己的惊讶。
“娘子不必担忧，我一定会将这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上官靖当即拍着胸脯上前，信誓旦旦地保证。
方京墨低眸扫了一眼，半遮容颜转过了身，“如此便有劳官爷了。”
“好说好说！你们几个，快去湖边查一查，当日都有哪些人在这里！娘子，劳驾移步？”
上官靖一开口，身后的士兵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方京墨轻声应下，眸光扫过眼前的上官靖，略一躬身就往前面去了。
上官靖的手下在湖边忙碌了半夜，这才一个个回到了院子里。
见上官靖得到了答案，方京墨让燕儿端来了茶水。
上官靖也没心情吃茶了，只是美人的心意不容辜负，他便草草吃了一口，躬身一礼匆匆离开了。
望着他走远，方京墨才回了房间。望着茶盏上浮动的茶沫，眼神闪动了一下，忽的起身，袖子扫过茶盏，不小心将茶盏摔在了地上，茶盏当即粉碎。
“娘子，发生什么了？”
门外侯着的燕儿忙跑进来，见只是茶盏打碎了便松了口气，将东西收拾完一并带了出去。
好戏已经收尾，方京墨卧在了床上，斜斜地歪着，胳膊撑着脑袋，闲闲地翻了两页书纸。又觉得寒意四起，将一侧的暖炉拉了过来，才又重新看起了话本。
这一章讲得倒也有趣，说是大官的儿子打死了隔壁家的狗，隔壁家也是个官，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即就不愿意了，带着狗的尸体就去找大官，让他交出自己的儿子。这大官当然不愿意，两家因为这一只狗闹了个不愉快。
这小一级的官也不肯吃哑巴亏，偷摸带了人抓了大官儿子一顿暴揍，大官的儿子险些落下残疾。
方京墨又觉得有些热，便挥了挥手里的话本子，可惜了，写书的人早就不知姓名和去向了。
这天天色将将亮，小饭馆的门就被敲了个震天响。
胖老板拖着一脸的无奈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满是压痕的脸，凑到了门前。
透过门缝一瞅，凉风嗖的一下子灌进了脖子里，他打了个结实的哆嗦，脑子清醒许多。搓了搓手，又瞧了一眼。
嗬！外面的场面吓人得很。
“快开门！”
“哎哎，来了。这就来了。”虽说，现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胖老板瞧见官兵还是多少有些警觉。
“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吗？”
“是，正是在下。”
“以后，凡是这些人来吃饭，一律收双倍的钱！”
胖老板听着这些话有些懵，怎么还有人一大早赶着送钱的嘛！
“愣什么！把这些画拿回去，好好记清楚了。”
“哎哎，好嘞，辛苦了官爷。要不进来吃点？”
“我们还有要事，改日吧。”那官爷给了一本画着人脸的册子就离开了。
胖老板一个人站在冷风里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楼上的老板娘听到了官兵的声音，略一收拾便下了楼，见他抱着册子发呆，便上前看了一眼。
“这些，不是那老贼前阵子提携的那帮子？”
堪堪翻动了几页，老板娘便察觉到了什么，“京城里竟然还有人敢同那老贼作对？实在是罕见。”
“到底是何方神圣？”
胖老板搓着手关了门，随着老板娘上了楼。
“这次，咱们得去一趟北海了。”
“你去吧，我在这守着店。”
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再争执。
两个人念叨的北海此时正是一番热火朝天的画面。
不少汉子抡着重达千斤的铁锤狠狠地砸下去，嘭溅的火花四下飞舞，看上去倒是有了过年的热闹。
“四郎！你看这长刀如何！”
一个汉子拎着长刀来到了秦秋影面前，长刀落地，飞沙走石。
秦秋影一把提起，翻身落在院子里，挥舞了两下，换了下手，刀身轻盈，但力道却不差，秦秋影满意地瞧了瞧长刀，又回到了汉子跟前。
“这样的比之前那种顺手许多。辛苦了！”
“四郎这话太见外了！为老家主报仇，是我等的心愿！”
“对！老家主对我们那么好，此仇不能不报！”
“对！”
“说的对！”
应和声越来越多，打铁的声音也震天响。每一锤之下，都是对敌人的憎恨。
秦秋影感激地笑了笑，拱了拱手往院子外面去了。
“这是到昨天的所有武器，你看一下。”
秦秋行掀开帘子出来，将手里的账本递给了秦秋影。
秦秋影略一颔首，拿过账本进了库房。
此一战，需要的准备颇多。
秦秋行换了身衣裳便往不远处的街道去了，穿过街道，买了些早点就往秦家庄子去了。
秦秋和手里拿了一本剑谱，右手虽然没有执剑，却在不停地挥舞。
“兄长，用早饭了。”
“辛苦你们了。”
秦秋和收起了剑谱，随着秦秋行一同坐在了桌前。
“对，还有这个！走！”刚拿起筷子，秦秋和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拽着秦秋行往另一侧的走廊去了。越过长廊，进了一间屋子，按动机关，取出了里面的册子。
“这是这几日招募的人员。另外还有这个，我在其他叔伯处购置的人手。”
秦秋和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秦秋行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已然不是个小数目了。
“此举关系重大，只可惜我们在京城那边没有门路，消息也并不灵通，不能及时地调整计划。若是能与京城的世家合作，”
“三郎，这京城的世家，你信得过吗？”
秦秋远就从门外进来，手里拿了一张纸条。
“万潜那小子到火离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