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回
翌日的阳光笼罩着整片山谷，淡淡的花香拱了拱身侧的鸟儿，森林就在此时苏醒过来。
鸟鸣交织，唤醒了崭新的一天。
万星落伸了个懒腰，身子一弯，就从祠堂钻了出来，身形利落地在长廊的阴影下穿行，直到尽头，一眨眼的工夫儿便已经不见了。
“阿郎，阿郎，信来了。”
见有风袭来，伏在桌几前的天涯猛地起身，手里抓着一封信件，脸上满是激动。
“多谢。”万星落一手抓过信封，另一只手一撑身子稳稳落地。
“阿郎，你怎么知道这信件要来了？”
天涯好奇地凑了过去，不是为了看清信件，只是单纯地想要讨个明白。
“此乃天机。”
万星落依旧是神秘地勾勾唇角，也不明说，目光在纸张上迅速扫过，满意自不用说。
“我知道，肯定和星淼娘子有关。”天涯鼓着桑棒子坐了回去，一个人对着床上呼呼大睡的星汉做鬼脸。
万星落将信件毁去，这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敲了敲天涯的脑袋，拎着他的后衣领往外面去了。
“阿郎，你弄些凤仙花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把星淼娘子嫁出去？”
看着篮子里越来越多的花朵，天涯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我像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吗？”
“嗯。”
对于这个问题，天涯选择了沉默。
万星落也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所有的花都塞进了一只大布袋里面。
天涯虽然犯着嘀咕，却亦步亦趋紧跟着万星落。
万星落瞧了一眼任劳任怨的天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砰”一声过后，茶盏碎了一地。
“再这样碎下去，明儿都得用茶壶吃茶了。”
陈十七瞧着地上的狼藉，俏皮地来了一句，化解了不少丫鬟小厮的压力。
风情扫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陈十七，强行压抑着胸中的怒气。
“十七，这边请。”
还是卫湘先出声将陈十七引到了里侧，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卫湘又上前几步拍了拍风情的后背。
风情感受到来自卫湘的触碰，心情当即缓和了许多。
“这法子不是我提的，你这怨气冲着我不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我同卫湘来一个偷梁换柱，你便可以如愿娶到心上人了。”
“既然是心上人，便该光明正大地娶进门！怎么能”
“你既然心里有主意，便该知道这个法子在我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陈十七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目光淡淡地扫过风情，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卫湘身上。
“我此行，不过是为了复仇。什么儿女情长的，我并不在乎。就算是不在乎，我也不会委屈自己随意地找个人嫁了。”
风情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与陈十七相关的事情多少有些过度反应了。他有些尴尬地低了下头，抿了下嘴，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卫湘。见卫湘只是浅笑着点点头，心里更是愧疚。
枉自己心中抱定了改变自己的主意，如今却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
陈十七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淡淡地与卫湘打过招呼，就往外面去了。
“是我不好。”
风情望着陈十七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摸了摸鼻子拉着卫湘坐在了一侧。
卫湘也明白他的心思，拍了怕他的手背，“十七没有恶意，本来也是想来找你商量法子的，你却句句得罪她。”
“是我太冲动了。”
“我没有那么小气，我也知道，十七看不上你。”说到这里，卫湘顿了一下，轻笑一声，扫了一眼外面，“你有你的好，只是，不是十七喜欢的好。”
风情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你能看到就好了。”
陈十七在花园里转了两圈就往外面去了，两侧的梅花依旧势头正盛，香味浓郁。
“娘子，来信了。”
浓郁的香气过后，昔归站在了陈十七身前。
手里的信件，带着熟悉的秦家的印记。
“我们回去吧。”
拿过了信件，陈十七就与昔归一道往回去了。
回了房间，没多久，江铃就派了人来。
望着眼前的布匹，陈十七并没有着急上前。她又不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花色，如此的布匹用途自然与寻常布匹不同。
她抬手略一示意，自己转身坐在了一侧的软榻上。
“娘子可是不喜欢？”厅下的丫鬟低首弯腰等了半晌，却不见陈十七有什么动作，只好上前几步冒昧地猜测陈十七的想法。
这样的布料，他们劳动整年都不见得舍得买上一寸，如今送到了陈十七面前，她却不屑一顾，他们实在是难以理解。
“你们先拿回去吧。”
昔归挥了挥手，遣散了几个丫鬟。关上了门，转身坐在了陈十七的旁边。
昔归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些人，一辈子也不能理解娘子的选择。”
“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想理解这种感受。”陈十七淡淡地开口，伸手取来了一侧的茶盏。
茶香清浅，与她此时的心情恰恰相反。虽然她面上颜色浅淡，但她内心已然思绪繁杂。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江铃改变主意，更不知道除了换家主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让风家与自己合作。
“娘子，尝尝这个。”
昔归也知道这几日陈十七坐立难安，便默默地将陈十七爱吃的几样记在了心里，闲暇时学来自己做给陈十七品尝。
“娘子若是没有别的法子，不如就将风少家主推上家主的位子。”
“不妥。风家主依旧是年华正盛，此时让风情接班，流言蜚语太多，对谁都不好。”
昔归拿着果盘的手一顿，又道，“娘子这个时候还在为风少家主考虑，此等女子，我若是男子定会心动的。”
“没想到，你对我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陈十七故作惊讶地开口，表情的夸张明显地直晃人眼。
昔归略一低眸，随即伸出食指放在了陈十七的下巴上，略一用力，挑起了她的下巴。
“娘子天资绝色，小生我心仪良久，不如今日就嫁给我，做个美娇娘如何？”
那模样，配上那语气，极致的流氓地痞。
陈十七故作害怕地向后一缩，“你，你不要过来啊！”
“噗——”
瞧着那故意装出来的哆嗦，昔归直接笑出了声。
“瞧你这模样想是说了些违心的话。”陈十七趁机抓住了昔归的小辫子，揪着她的衣角就要挠她的痒痒。
昔归与她笑闹了一阵，这才歇了笑，斜倚在长榻上，捻着手边的果脯，细细说起了这些日子的趣事。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风家的琐碎事，他们家的男人似乎对江铃避之不及。
还有风家主，迟迟不曾露面。
又过了一日，一大早，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陈十七就是在这一声声热闹里惊醒了。
“说起来是个新鲜事，风家主回来了。娘子你猜那风夫人如今是什么脸色？”
“定是隐忍着呢。”
陈十七一抬袖子，袖子落下，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走吧。这座城的主人回来了，咱们得恭敬些。”
昔归点点头，抬手携着陈十七往外面去了。
寒风乍起，冷意忽然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她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拢了拢衣领，往前面去了。
昔归跟在后面，面带冷色，让两个人的场子多了些霸气。
绕过小径，就是那处热闹。
就是这样的场面，才知道风家有多少弟子，风情要坐上城主之位又需要付出多少。
“难怪风情是那样的性情。”
陈十七心中暗暗了然，在众人的目光中款款走到了风驰面前。
“陈可茗见过风家主。”
风驰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快速扫了一眼江铃，又落在了陈十七身上。
陈十七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江铃，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但心底的暗流，她心里清楚。
陈十七礼貌地含笑点头，并没有与江铃多说什么。
江铃也没有刻意与她亲近，而是与风驰讲了几句客套又客气的话，这些话说出口，总让人怀疑两个人不是夫妻，而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其他的几个弟子倒像是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都默默地献上恭敬便各自退后几步，随着人群进了正厅，客气地问候两声，风驰便挥挥手，让他们各自散去了。
厅内只留下了风情，风临，江铃与陈十七。
昔归与灵吹也一并被遣了出去。
“许久不曾见面，十七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风驰客气地笑了笑，抬手与陈十七寒暄了两句。
陈十七淡然地与风驰寒暄两句，便自顾自地隐进了人群中。
风驰又同风情聊了几句，不过是问候他这几日的功课以及城内的一切。风情将城内事宜大概一说，便收了话尾。
倒是风临与风驰二人谈笑自若，好似是一对亲父子。
这样的场面让陈十七挑了挑眉，如此场面不多见，但又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
“十七娘子秀外慧中，实在是难得的佳人。”
嗯？
陈十七双眸一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