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顾全大局
风情攥了攥拳头，忽的抬头看向江铃，语气中带了几分质问，“母亲此举可是为了皇家宝藏？”
“你说什么？”
这话无疑像是导火索，江铃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婚约，可是母亲编出来的？”
江铃的反应在风情的眼里更像是肯定了这件事情。想起那些为了宝藏追杀陈十七的人，他的举动与那些小人并无二致，他有些失望。
“你说什么？”
江铃没想到有一天风情会质疑自己的话，眉心的皱纹越来越多。
风情用力攥紧了拳头，说出了那句在心底盘旋已久的话，“我有心仪的人了，不是陈太傅之女陈可茗。”
江铃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之后才大笑起来，笑到步摇随着颤抖，她才粗喘一口气停了下来。
“风情，你是疯了吗？说什么疯话！陈可茗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这辈子，只能娶她。只能娶她！你听明白了吗？”
江铃一步一步靠近风情，一字一字从嘴里蹦出来砸在风情身上。
风情抿了下唇，犹豫了许久，还是攥紧了拳头坚持道，“我不喜欢陈可茗，她也不喜欢我。”
“啪！”
响亮的一声炸响在正厅里。
风驰也愣了一下。
他的印象里，江铃对风情严苛是严苛，却极少动手，就算是动手也不会打在脸上这种明晃晃的地方。可今日却留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在风情脸上，不过片刻，风情的脸上就肿了一大块。
“江铃，你……”
风驰见状忙上前几步，走到近前，才有些局促。若是劝江铃，他没有这个资格。若是劝风情，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灵吹，快带他回去。”
纠结了一会儿，只想到了这些。
“你闭嘴！”江铃一把推开了上前的风驰，快步来到了风情身侧，双手紧紧地抓着风情的肩头，盯着他开口，“风情，你的正妻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陈可茗。听明白了吗？”
那双瞪圆的眸子里连血丝都清晰可见，却看不透其中的心思。
风情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江铃的理智渐渐回归主位，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放下了双手。
“灵吹，带着他去祠堂。”
门口守着的灵吹打了个冷战。从小他就跟在风情身边，风情待他如兄弟，其他的下人待他也如同主子。别的人他是没什么可怕的，唯独江铃，他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腿脚发麻。
一听说风情回来了他就赶了过来，见江铃还在训话，便一直守在门外。只是他没想到江铃会打了风情。他窝在门口正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卯时初照常练剑，不得耽误。”
江铃转过了身，挥了挥手不再言语。
灵吹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拽了拽风情的袖子。风情略一抬头，那张红肿的脸撞进了灵吹的视线。灵吹又咽了口口水，瞄了一眼江铃，又拽了拽风情的袖子。
好半晌，轻声道，“阿郎，我们走吧。”
风情没有回话，抬眸看了一眼江铃的背影，还是低着头与他一起离开了正厅。
风驰面色复杂地看着风情离开，张了张嘴，可一看到那双冰冷的眸子，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去书房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似乎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与她说些什么。他的身形有些憔悴，略微晃动着往屋子外面去了。江铃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茶盏，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
风情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一连半个月，他不曾出门，也不曾见过任何人。
近日，京城那场浩浩汤汤的纳征仪式传进了火离城。江铃又碎了两只茶盏。
风情再一次来到了江铃面前。
“这消息，你可知道？”
风情看着悠悠落在自己面前的纸条，上面只记录了简单的时间事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内心其实还是雀跃多过其他，他甚至想到，或许以后江铃就不会再提及这门亲事。
“拿着这枚玉佩，去京城，把人给我带回来。”
江铃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佩，上面的梅花图案依旧是陈十七熟悉的那哥。风情心底的雀跃瞬间落下去。
他犹豫地扫过小几上的玉佩，“可这皇家赐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此信物，她陈可茗就是嫁了也得和离。”
江铃眼眸中溢出的狠厉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情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脑海中回放着之前在京城与卫湘相见的场面，还有在东都、在江南的场面。
“母亲，我已经答应过卫湘，这辈子非她不娶。”
“风情，我的话你是听不懂吗？”
江铃面若寒冰，吐出的话更是没有什么温度。
风情一狠二狠，抬眸直勾勾地回对了江铃的眸光，“母亲，我不会娶陈可茗的。”
“逆子！”
江铃猛地一拍小几疾步到了他面前。
风情咚的一声跪下，果断地开口，“母亲自小便教育风情要知恩图报，一言九鼎。当初在江南，是卫湘救了我。后来在东都，也是我亲口答应了卫湘要娶她为妻。”
“混账！”
江铃扬起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她垂眸扫过风情，牙齿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她狠狠地落下了手。
“滚回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屋。”
江铃再次用力地咬着牙。
风情应声转身离开，果断地走远。
又连着半月，风情在房间内不曾出门。被禁足，这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如今，他却一连月余挨罚。各房里都得了消息，纷纷打起了下一任家主的主意。风情却并不在意这些，每日依旧在房内温习之前的书籍。
直到一日几个下人从房屋后面的檐下走过，京城的消息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得知卫湘要嫁给烛豪，他的着急可想而知。
当天夜里，他便趁着夜幕的遮掩翻出了后窗。只是风家守卫森严，他很快就被几个守卫抓住了。
江铃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风情，冷哼一声，下令让几个守卫把他押回了房间。第二天，他的窗户就被钉死了。
风情担忧卫湘的情况，趁着守卫换岗的空隙溜了出来。这一次他小心地翻过了围墙，直到城门处才被拦了下来。
江铃看不惯一向遵规守矩的风情变成这样，一气之下这才下令将他的门封了木条。
只是这些并不能打消风情想要去往京城的决定。以烛豪的记仇，卫湘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必定不会好过。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细思之下，他只能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
“大郎君。”
周围驻守的侍卫纷纷围了过来，这是江铃吩咐的。
“都让开。”
“阿郎，回去吧。”
赶过来的，还有陪着他长大的小厮灵吹。他一脸的局促，想了想，还是上前抱住了风情的腰。
风情皱了皱眉，“让开。”
“阿郎，我知道你不喜欢陈家娘子，可那是我们风家的脸面啊。若是……”
“我最后再说一遍，让开。”
风情的声音都冷了下来。
灵吹打了个冷战，却还是不肯松手。
“我不能再让阿郎犯错了。阿郎，你不要再惹夫人生气了。”
“别怪我。”
风情话音刚落，灵吹就飞了出去。
灵吹瞪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想到，风情会一掌甩开他。
“阿郎。”
风情双眸闪过一丝血色，一把便抓住了身后的扶摇，猛地一挥，大把的内力四散开去。围在四周的侍卫全部飞了出去，有几个武功好的也后退了几步。
灵吹倒在地上看着风情冷峻的脸庞有些担心，以前的风情绝不会伤及无辜。
“大郎君，夫人有令，决不允许你走出风家。”
这边的动静不小，其他的侍卫也赶了过来。
带头身穿侍卫服饰的是风临，既是他知疼着痒的弟弟也是诱掖奬劝的朋友。此时的风临面带恭敬，拱手挡在了他的前面。
风情眼眸中的情绪复杂起来，攥紧了剑柄，一番挣扎还是将长剑送回了剑鞘。
“风临，我有要事，今日必须出火离城。”
风临拱了拱手，临风而立，“阿兄，你若是还认得自己，便该知道，今日断不能离城。”
“若我今日必然要出去呢？”
“风临愿以死谢罪。”
风情紧紧盯着风临的眸子，从小到大，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风临对他从来都是谦谦有礼，可今日。
“阿兄，如今朝堂混乱。火离城上下几千人都受风家的庇护，风家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座城的城主。你是风家的继承人，也是这火离城未来的城主，你的肩上背负着满城上千号人的生命。”
风情的眸光从周围的侍卫身上划过，有几个受伤严重，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只得让其他人抬进去。
这么多年养成的责任感忽的击垮了他，他的身子晃了两下，毫无章法地退了两步。
他都做了什么？
“你曾说过，要做个合格的家主。”
风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字砸在他的心口。
是的，风家养育他多年，他不能弃整个风家于不顾，更不能弃整个火离城的百姓于不顾。
这个担子压得他几乎喘不动气。
“阿兄，我们回去吧。”
简单的几个字，将他最后的倔强也击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