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再风波
林栖止说的有理,可莫伯舒并未松口,而是说道:“林公子,你们若是想着求苏公子,怕是错了,苏公子刚得了功名,可并没有定下职位,又如何帮的了刘大人与王钦差呢。再说,王钦差是静王的人,此番事情,静王也不会坐视不管。”
莫庭荷张口也想说什么,可想想还是抿口不语。
林栖止失望地与莫伯舒说道:“莫公子,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刘大人去死吗?”
莫伯舒扭头看看考院,咬牙道:“我另想办法。”
“想办法,想办法?还能想什么办法?等你想出办法,刘大人怕是都没命了。”
“林公子,有件事情很是奇怪,一个花姐而已,死就死了,怎么会惊动官府?是谁报的官?”莫庭荷在一旁问道。
“自然是花楼里的老鸨报的官。”
“死去花姐的父母兄弟呢?”
“当然是没有的,若是有父母兄弟,又怎么会落个横尸当场,都没人收尸的结果。”
“林公子,这就是奇点,若说是个连父母兄弟都没有的花姐枉死,还是被极有权势的王钦差给杀了,老鸨为什么要报官?她不怕没把王钦差斗倒,反将自己生意搭进去吗?”
莫伯舒连忙点头:“是啊,勾栏院里开门迎客的,顶怕的就是晦气事端,无端死了个人已经够晦气了,还报官把客人抓了,哪有老鸨会这么做的。”
林栖止语塞:“莫姑娘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
“然后我再问,刘诺只是昨晚与王钦差一起喝酒,他杀人了吗?为什么连他也抓进去了。”
“自然是因为没人敢动王钦差,拿了刘大人来顶替。”
莫庭荷摇摇头:“恐怕是不想让刘大人继续追查些什么。”
“难道,你说的是…”林栖止双目睁大,“那件事我们不是没查出头绪吗?那些东西都被送进城东各家贵人的府库之中,我们那根本进不去,也查不清。”
“不如我们就去出事的地方再探查一番吧。”莫庭荷说完,便抬步往天香楼而去。
莫伯舒顿时急得跟什么似的,与莫庭荷道:“妹妹,那种地方你是不能去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那个地方怎么了?”莫庭荷看自己身上打扮,“我这身男儿打扮刚才可骗过不少人,就算去天香楼也不会被拆穿的。”
“不是你能不能被拆穿的事,是你就不能去天香楼啊!”莫伯舒急得跺脚。
林栖止也说道:“莫姑娘,那脂粉之地的确不是姑娘家能去的,你不如在外面等候,我与莫公子过去问了出来。”
“无妨,林公子现在也是不便,不如林公子在外面等我们的消息吧。”莫庭荷指指林栖止身后追过来的家丁,与他说道:“林公子,林家人来找你了。”
没待林栖止说话,莫庭荷已经径直往天香楼走去了,莫伯舒拗不过妹子,只能跟着走,而林栖止则是被林家的家仆拦着,念他依然伤重未愈,要推他赶紧回林府。
“我先不回去,你们带我去天香楼。”
这话一说完,林家的家仆古怪地沉默,隔了一会儿才说:“公子,你现在过去能有什么用 ?”
林栖止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恼羞成怒:“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这样难道还要去天香楼找乐子吗?我当然是去办事的。”
“公子,你连个功名都没有,能去办什么事,夫人已经说过了,不让你继续在外晃荡,现在平安府人多眼杂,公子你也不止闯了一次祸,怎么还没收心呢。”
“我这次真的是去办正事的,你们赶紧送我去天香楼,去晚了,就真的晚了,明白吗?”
林栖止尽量放缓语气与家仆说话,希望家仆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很显然,他失败了,家仆不听他的反对,执意架着他的轮椅,带他回林府。
林栖止最终没有跟上,只有莫家兄妹二人来到了天香楼门口。
天香楼似乎并未受人命官司的影响,继续开着大门迎客。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在宵禁前,天香楼是全平安府最热闹的地方。
不少刚考完县试的考生也结伴来到天香楼,自古青楼才子,总有割不完的羁绊,这些考后轻松的文人学生们,也不会浪费这个良宵,都来寻自己的粉头开心。
因为今日武试考场上,莫庭荷与莫伯舒出列说过话,所以进出不少考生都认出他们,自然也招呼他们一起进到天香楼中。
莫庭荷躬身回礼后便跟着那几人一起进了天香楼,莫伯舒拦不住莫庭荷,只能紧紧护在她身旁,帮她推掉不时靠过来的男人。
莫庭荷进到天香楼才知道原来天香楼比她想象中更大,前厅有人聚会吃饭,后面厢房就是各花姐住处,前后相连的九曲长廊就在一片荷塘之上,而蜿蜒分散出去的有四个水上庭阁,这四个庭阁里各有一个美貌女子,分别代表“琴棋书画”四样,这四座庭阁围拢着不少公子哥,都无法近身,只能隔着九曲长廊投掷金银珠花,以求美人青睐。
莫庭荷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本想查些线索,没想到连向谁打听找不到门路,而莫伯舒看着周边越来越多的人,不停说道:“咱们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哥哥,就算现在我们要走也来不及了。”莫庭荷指指天色:“现在出去,外面正是宵禁。”
“这天香楼也真是的,宵禁还能营业,真是…”
“天香楼宵禁之后闭门,客人在里面玩乐,直至天明再出来,虽违宵禁法制,可不会有人举报,府衙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莫庭荷沿着九曲长廊走过去,看见四个庭阁前各有一个金银丝交错编成的花盆,里面已经有不少金银珠宝,花盆旁边的水中也落了不少宝物,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叫嚷,莫庭荷反而听不清在说什么话,于是只能退出人群,找了个僻静地方喘气。
莫伯舒继续说道:“庭荷,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对你名声…”
“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啊?又奇怪什么?”
“不管怎么说,天香楼也是出了人命官司,牵连的还是两位朝廷命官,他们怎么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招揽客人,寻欢作乐?”
“都说勾栏院的生意是脏透的,你又何必管那么多。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我想再等等,这么多人,定是有什么目的。”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一个人倒退走了过来,手捂着喉咙,脸憋得通红,像是喘不过气一样。
莫庭荷连忙从香囊里捻了点药粉,让莫伯舒从后买呢抱住那人,然后就着酒将药粉给那人硬灌下去,那人竟然剧烈咳嗽起来,莫庭荷又让莫伯舒将他趴压在桌子上,帮他顺气,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人总算回复平静。
那人给莫庭荷深深鞠了一躬,自称姓陈,也是今日县试考生,陈生告诉莫庭荷,今日天香楼选魁,那“琴棋书画”四间庭阁里的姑娘正是今日夺魁的热门,最后就是看哪位姑娘获得最多支持,便是今日魁首。
“所谓支持,就是庭阁前花盆内的钱财?”莫庭荷问道。
“那是自然。”
“那不知道哪位姑娘是热门?”
“哦,自然是东姑娘了,就是那边的琴,这东姑娘曾是大家闺秀,家中祖父官拜三品,后来因追随离王被株连九族,东姑娘从一个大小姐被贬为奴,好在才华横溢,被天香楼老鸨买来,精心调教,出落得落落大方,一手古琴,端雅大方,让人心驰神往啊。”
“其余几人呢?”
“哦,恩人,你再看,那泼墨写字的是夜姑娘,夜姑娘本姓西,你大概知道,前朝大家萧氏谋反之后便改了西姓,这位夜姑娘便是萧家后人,端朝初年的萧航可是大才子啊,他留下的萧体引得无数人临摹,可却无人能写出他的精髓,但这夜姑娘能写得出,这位夜姑娘,可真是人间大才。”陈生啧啧两声后,又说:“还有那边的浣姑娘,就是画画那位,浣姑娘擅长工笔人物,当初在平安府走红,就是靠她自绘的小像,再加上浣姑娘清雅无双,蹙眉碰心的模样像极西子,我见犹怜,让人心生疼惜。”
莫庭荷本想再听下一人,可陈生突然不说话了,不由得奇怪,又指着正在摆弄棋子的蓝衣姑娘问:“那位蓝衣姑娘呢?”
“那位汐姑娘,我也不清楚怎么就挤入四名之列的,估摸是漂亮吧。”
莫庭荷问莫伯舒:“哥,你觉得汐姑娘比另外三个姑娘漂亮吗?”
莫伯舒连连咳嗽,道:“估摸是漂亮的吧。我没仔细看。”
“你再仔细看看也不难,难道你是不敢看?你认识汐姑娘?”
“不认识。”莫伯舒的这声否认极为爽快。
莫庭荷皱眉盯在莫伯舒身上,她了解莫伯舒,这就是说谎的表情了。
莫伯舒全身发毛:“庭荷,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
“哥,你在哪里碰到过汐姑娘?你以前也没来过天香楼,难道是上京城?”
“庭荷,你别瞎猜了。”
“看来就是上京城了,你这次回来,言语中总是模糊,所有人都怪怪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图谋?而汐姑娘,也是你们…”
莫庭荷话没说完,就被莫伯舒捂住嘴,莫伯舒指指身边的陈生。
莫庭荷眨眼点头后,莫伯舒才把她放开。
陈生满眼都盯着演奏古琴的东姑娘,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莫伯舒和莫庭荷在说什么。
最终果然是东姑娘夺得魁首,天香楼的妈妈坐着小船将东姑娘从庭阁接了出来,夜姑娘与浣姑娘也有公子哥撒了钱财乘艇接走,偏偏汐姑娘乏人问津。
陈生心慕东姑娘,可东姑娘早不知去陪哪位贵公子,见没人青睐汐姑娘,干脆掏了锭银子从老鸨处接了艘小船,想接了汐姑娘去共度良宵。
没想到汐姑娘却甩了个冷脸给陈生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下棋能赢我吗?”
陈生一脸莫名其妙:“我第一次听说来花楼找姑娘还要下棋赢你的。”
“可不光要赢我,还要赢了那些人。”汐姑娘指了指余下坐艇过来的公子,这些公子都是无缘另外三位姑娘春宵的,见只剩一个汐姑娘,便纷纷过来,没想到汐姑娘还摆谱。
“那要比什么呀?比谁出的钱多?”陈生郁闷地说,“你都沦落到此处了,还端那么大架子作甚?又不是出生特别高贵。”
“你们若要接我,就先比试,棋盘已经摆好,不知哪位先开始?”
在座的公子们都笑了起来:“有意思,来天香楼找个姑娘,还要赛棋。”
“是啊,是啊,不知麓山棋社的临逸修士知道他毕生钻研竟成争抢女人的戏码,不知要吐出几升的血。”
“麓山早就烧了,临逸修士也不知所踪,欺世盗名之徒,不提也罢。”
“你有什么资格说临逸修士!”莫庭本是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听人这么说临逸修士,耐不住在岸边就嚷了起来。
“哟,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东西?我说话轮到你插嘴吗?”
莫庭荷气不打一出来,不顾莫伯舒的劝阻往水边走,但下面已经无一条小船,就在气急跳脚的时候,陈生撑船过来接她:“恩公,我素来敬仰临逸修士,此人不恭顺,当骂!隔岸对骂未免有失体统,我接恩公过去骂。”
莫庭荷翻身要跳到船上,被莫伯舒拉住,莫伯舒又说:“庭荷,你顾念下自己的身份,非要挤到那男人堆里去吗?”
“我心里有数!”莫庭荷说完就跳下围栏,落在陈生的船上。
莫伯舒不放心,也一并跳在船上,三人一起到了庭阁,汐姑娘面前。
莫庭荷拱手与刚才辱骂临逸修士之人道:“修士以棋会友,今日我也与你对弈,让你知道,有人可以辱,有人却是不能说的!”
汐姑娘抚掌大笑:“既然如此,两位不如上来,先杀一局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