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妩vs陈桉（二）
暮色四合听柳舫里热闹起来。来贺冬妩生辰的人带着拜贴往里走，冬妩倚在三楼的扶手上看楼下熙熙攘攘。
“姑娘，夜里凉，披件褂子吧。”清月拿着衣服给她穿上，墨青色的褙子，衬得冬妩的肤色更加白了些。
“弹一首就罢?”她问这管事的。
“掌柜的是这么说的，要是姑娘高兴，唱些曲儿也是好的。”管事姓吴，平日里季庭安不在，都是她照看着这里，也就吩咐吩咐洒扫，做些平常的活计。
“我晓得的，姑姑辛苦。”冬妩微微笑着，“涟漪，从那送的物什里挑件翡翠出来。”她转而看向吴姑姑，“姑姑收着，不要嫌弃。”
吴姑姑道了谢，一步一摇的下去。
“清月，我们也下去吧。”冬妩提着裙摆款款下楼，下面的人见她都道一声，“姑娘好。”
“今天是我生辰，就多弹一曲。”她坐到古筝前，眉目舒展，纤纤玉指落在琴弦上，拨出一个个音节，她弹得是《春桃》，冬妩的额娘出身商贾，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惜，她就学了点皮毛，就没了下文。后面的这些抚琴的技巧都是旁人教的。
冬妩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会放下眼里的愁容，收了身上的暗刺，她享受着拨弄琴弦时的震动。下面静静地听她弹琴，没人出声扰她，来这里的宾客大多是熟人，知道这听她一曲不容易。
一曲毕。冬冬妩抬手端起酒杯，玉白的皓腕上露出一团火红的刺青，那是凤羽。
“冬妩在这里祝各位爷万般皆喜，事事顺意，也祝我们听柳舫财运滚滚。”她掩袖喝完那杯酒，沉沉闭眼，无人见她有泪痕滑落。
额娘，女儿十六了。
有人拉着她坐，冬妩也不拒绝，但她只是听，也不说，从她嘴里撬出来的消息，是值钱东西。
“……这中书尉私运官盐，里面的油水可是不少，这江山就是有这样的蛀虫，才好不得。”一个穿着玄色衣衫镶祥云暗纹的官爷和同桌的人说道。
“消息确切?”
“中书尉俸禄远供不起那奢靡的日子，他儿子能承他衣钵，倒不似那老狐狸，这拿钱买来的举人，也没个人去告发了。”
“官爷，这中书尉的长媳可是那季家小姐?”冬妩突然插嘴，桌上的人停下来看她。
“想来应该是的，傅彦生娶得就是那江南织造署的季家小姐，季瑶欢。”那人答到，似乎好奇冬妩怎么感兴趣这个。
“季家怎么把一个庶女嫁给了这中书尉的儿子?”冬妩玩着衣袖上的丝线，看起来有些好奇。
“那嫡女算是半个废人，季大人觉得丢脸。”
“是嘛。”冬妩问完又说，“这嫡女季慈安不是和那季夫人一块儿死了么?”
“听说是救出来了，但是也落了病根，但这七年了，也没听说有人见过这小姐，谁知道呢?”
冬妩眸子里闪着不一样的情绪，那人或许觉得她情绪不对，又说，“姑娘对着季家感兴趣?”
“不过是我那丫头和这府上的妾室有些仇恨而已，她酒杯看了看那边的清月和涟漪，“我做主子的，不关心关心他们怎么行?”
“姑娘说的是。明儿就是那季家现小姐回门的日子，姑娘如果想凑个热闹，不如跟在下一同去。”那人话音刚落，旁桌笑到，“这位爷，冬妩姑娘若想去，那季家不得八抬大轿的迎她?轮得到你?”
冬妩最在里面轻笑，“我没那么感兴趣，就不必麻烦了，大家吃好喝好，今儿都是掌柜的请客。”
“怎么不见你们掌柜?往日他总会在那楼上看你两眼的。”隔桌的人问她。
“他说不定在哪儿跟那些水灵的姑娘玩儿呢。”冬妩直起身，“我先走一步。”
少女窈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三楼。
“公子久等了。”冬妩撩开珠帘进了隔间，“招待不周，还请工公子莫怪。”
“无碍，今日是姑娘的生辰。”陈桉摇着纸扇，坐在那矮几前。三楼除了冬妩和季庭安的休息的两件屋子，其他的便都是茶室，用来会客的地方。
“公子掷千金，是有什么想要的消息?”她提壶斟茶，招待客人用的都是上好的碧螺春。冬妩唇齿间微微泛着酒气，清月换了她面前的茶水，重新端了一壶蜂蜜水。
“陈某初来丰都，听闻姑娘是这丰都上的红人，趁着姑娘生辰特来拜会，至于姑娘说的消息，鄙人不知。”陈桉当真是图个乐呵，想来见见这个东妩姑娘是何方神圣。买消息?他自以为他是用不着的。
“只想见我一面?那冬妩这个面子还真是件稀罕物。”冬妩挥手让涟漪取过那银票和金钗推到他面前。
“今日想要见我，只需拿着帖子进，这银钱我得的心里不安，无福消受，公子拿回去吧。”冬妩起身便邀清月送客，“底下还热闹着，工资不妨下去和他们比比酒量。”
话里对陈桉的行径无不透露着一丝丝鄙视。
“这是第几个?”冬妩进了自己的卧房，脱了褙子，躺在榻上问清月。
“第十三个。”清月再脑海里掐算了一番，从七年前开了这听柳舫到现在，陈桉是第十三个掷千金只为冬妩的。
“掌柜的要是来，你就跟他说明儿我会去，我有些倦了。”她换了衣服，让涟漪替她松了发髻。清月和涟漪退出里屋时灭掉了那最后一盏烛灯。
夜半，窗外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了本就睡得浅的冬妩。她皱眉刚要叫请月经，却被人捂住了口鼻，黑的看不清人脸的屋子，冬妩下意识的便要出手伤他。
陈桉按住她的手，“是我。躲过这一时我便离开，不会伤你。”
陈桉撤了手，示意冬妩不要出声，冬妩没管他由他待着，自己继续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约摸两刻钟过去，陈桉轻着步子走到窗边张望了一下，到冬妩床头放下怀里的东西，脚尖一点跃了出去。
翌日0，季庭安在季宅门前焦急的背着手等冬妩，半天不见人影。
清月来叫冬妩起床的时候，她罕见的坐在梳妆台前戴耳环，挑了一对银镶翡翠的双环坠，鬓间戴着一套的珠钗。
“姑娘，这莫不是太素了点。”
“今天坐在这儿的是季大人那久病在身的季慈安，不是你们东妩姑娘。别说漏了嘴。”冬妩起身把床边的那一沓银票递给清月。
“姑娘，这是……”清月看着这上面熟悉的钱庄的印记，“姑娘不是还给陈公子了吗?”
“许是他托梦送来的。”冬妩鲜少的幽默一下，清月笑笑，把今天的衣服给她换上。
“这纹样是不是太华丽了些?”涟漪问她，“这是贡锦，府上小姐可没有几个穿的起的。”
“是吗?”冬妩抻了抻袖子，“他们眼拙，兴许看不出来”
冬妩今日没戴面纱，稍微补了点脂粉从后巷子里出去，今天这蛋黄色的衣裳，还是第一回拿出来，她总觉得这样子的衣服太娇艳。
“小姐，”清月和涟漪留在听柳舫，丰都的人没见过冬妩，但清月和涟漪却是常见的。季庭安派来的丫鬟妆羽和桃枝在巷尾等她，冬妩上了轿子，两个丫鬟在外面跟着走。
冬妩撩开帘子，“桃枝，我许久没回来了，这府上可有什么变化?”织造署的人对外称这嫡小姐在大英寺修养，她便顺着他们说。
“大小姐，这府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动，一切照常，夫人原先的东西也都放着没动，那火烧了的东苑也重新修缮了。小姐久病未归，二公子可想念的紧。”
季庭安在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才看到那轿子过来。他扶着冬妩下轿，“嫡姐，慢些。”
“庭安近日安好?”她明明前日才和这人见过，却要演这么一出戏，她委身替他把衣襟整好，悄声道，“你给我安的什么话本子?”
“我跟爹他们说，你游山玩水刚好过这丰都口，便邀你回来看看。”
“我晓得了。”她缓着步子跟他走正门进，有人拦着冬妩不让进。
“是我许久未回来，这府上忘了我这嫡小姐了么？”她声音不小，好些人都听到了，那小厮忙让开，“大小姐请。”
冬妩再一次踏进这扇门，隔了七年，她从垂髫之际已到了十六，时间还真是快。
“嫡姐，这园子我都找人修剪过了，小池塘里还种着额娘喜欢的海棠花。”季庭安跟在她后面介绍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
“庭安，我不在这些年，他们可为难你了?”
“您说周氏?”季庭安挽出一抹不经意的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额娘在或不在，她都成不了主子。”
“季大人怎么将季瑶欢嫁给了那中书尉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别说他成不成器，就算他是个瘸子跛子，季瑶欢也会嫁。”那可是中书尉家的姻亲。
“季大人没少从里面捞油水吧。”冬妩停在那个被修缮的房屋前，“这屋子修的倒是漂亮，你从我那里弄了多少银子才把它复了原?”
季庭安想了想，“两炷香。”
“其实烧了就烧了吧，修好了我额娘又回不来。”冬妩转过头向那主屋走，眉眼里带着藏不掉的凉薄，她是万万不想再去见那些人的，但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见一次就少一次，见得多些便少的快些。
主屋里热闹的很，她老远就看见季瑶欢和那个唤李培的姑爷。季庭安走在她前面，冬妩进去的那一刹那，周氏和季瑶欢的笑意僵在脸上。
“慈…慈安姐姐。”季瑶欢叫她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但想着现在自己的夫家是中书尉，她又壮了胆子，“妹妹好久没看见姐姐了，姐姐过得可好?”
冬妩没有答她，看着中间主位上坐着的季云海，“老爷好。”她现在纵然是叫不出“爹爹”二字的。
季云海手里转着的珠串骤然停了下来，“慈安啊，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先坐吧。”
她颔首致谢，看向左手顺一位的那张椅子，“瑶欢，我许久没回来，不代表我不存在。”季瑶欢有些怒意，但想着自己的形象，“姐姐说的是。”她起身不情不愿的把位置给冬妩让出来，男眷和女眷分开坐，现在对着瑶欢的是季庭安。周氏坐着次主位的软榻上。
“妆羽，把着软垫换了，我坐着难受。”妆羽闻言，手脚利索的叫人把软垫换成那张半旧的金丝蛇纹的。那垫子很多年了，还是她额娘在时就有了。
“慈安，还不见过这李中尉。”季云海开口，这么些年没见着这丫头，回来连人也不叫了。
“妹夫好，我是瑶欢的……姐姐，虽然我额娘已经不在了，但是妹妹和我还是在一起呆了有几年，周姨娘也是对人极好的。”她说着客套话，但落到季瑶欢眼里，她就是在提醒她是庶出。
但庶出也比这个嫡女嫁得好，季瑶欢想了想又问道，“姐姐今年十六了吧?可有钟意之人?要不让中书尉给姐姐寻门好亲事。”她掩唇笑着。
周氏也附和道“是啊，慈安，你妹妹都已嫁娶，你还待字闺中，说出去不是笑话?”
“姨娘说笑，慈安就是要嫁也该对家三书六礼十二版贴的来提亲，哪有恨嫁的道理，我长居寺庙，耳根清净，姨娘操心了。”
冬妩拒绝了他们，缓缓喝着茶，这织造署的茶叶可能是那茶马道上的好普洱，她也许久没喝了，“这茶不错。”
季庭安看她一眼，接了话茬，“下午各路府上的公子小姐要来见见瑶欢妹妹，姐姐可留下来过了晚膳再走?”
所有人的目光停在冬妩身上，她放下茶杯，“如此甚好，我也无事。
冬妩：为什么总有不干净的往前凑
陈桉：马上就可以见到我未来媳妇儿了，激动
冬妩：公子千两银票留下来，还真是大手笔
可爱的作者：冬妩你不要给我啊
陈桉：我误打误撞进了你房间，这是谢礼
可爱的作者：聘礼吗😏
冬妩：我可不是任何人都娶得到的
陈桉：那你要什么
冬妩：若我要这江山，你也给吗？
可爱的作者：你们两个谋逆要不得哦。
可爱的作者：每章一问，今天有人给打赏了吗？
可爱的作者：答:有的有的，虽然是官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