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36）

绊脚石似乎就是真正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上。她还以为月夕有多在乎自己呢，原来不过是把她当做绊脚石。不过也是，她都能面不改色杀死自己的孩子，对自己能够有多深的感情？她认怂地松开了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她太想离开这儿，做梦都想。

月夕收回针，对她说：“云儿，我们没办法的，这就是命，你一生都是苦楚，我知道，但是我没办法带你逃离，无论我们逃到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安然无恙。从我踏入白家起，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我们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相对的东西。我失去了自由，但是你完全可以自己逃走，是你把自己囚于此处，你不舍得这儿，你不舍得方少爷。你还爱着他。”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月夕，我不为难你，你走吧，无论生死，都与我无关。”

“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你对我好，也是因为辰月的关系。”月夕苦笑一下，“丁香畔不会开铃兰，夕阳西下不可见蓝天白云。”

“你……”云蓝欲言又止，可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感到落寞。一整夜她都没有好好睡觉，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又站起来在房间里徘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打着伞冲入雨中，可走到大门口，却难以迈出门，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好又折回房间，开着门，听雨声。

次日的雨更大了些，云蓝困意席卷，眼睛都要睁不开，她拍打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又去端水给方间鸣擦洗身子。她从来不主动跟他开口，只有方间鸣开口她才会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他，她已经找不到话跟他说。

而这次方间鸣也没有开口，云蓝也心事重重，身子都没有很认真去看他脸上的神情。等所有事情都弄好，方间鸣才问她：“怎么了，小云儿？方絮又欺负你了？”

“没有。我一会儿要去白家，如果回来晚了，就不用准备我的饭碗。”云蓝在身上擦擦手，说，“老爷，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觉得我爱方絮吗？”

“你这让我不好回答。”方间鸣把方絮和云蓝在一块儿的画面都回忆了一遍，最后摇摇头，“你不爱他，只是所有人都觉得你应该与他成亲，你才会如此执着。”

“你觉得月夕会爱上别人吗？”

“你这个别人是指你还是其他人？”方间鸣也听说了她们的事情。

“是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她对辰月都是感激，而且她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云蓝问，“你觉得她对我的感情，是不是一个笑话？”

“你不如去问问她自己。”

“我昨晚叫她带我离开这儿，她说我跟着她，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她还拿暗器指着我。”云蓝说，“我差点以为她要杀了我。”

“所有人都可能杀你，但是她不会。”方间鸣坚定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感觉她虽然心狠手辣，但对你和辰月，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辰月有恩于她，可我没有。”

“可是爱一个人怎么会看她对自己是否有恩情？”方絮推门而入，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他依旧神采奕奕。他耸耸肩说，“爱无解，无人能道清何为爱，何为情。你看辰月，她的名声在浔阳都臭气冲天，可有什么关系吗？我依旧爱她。你看你，我与月夕对立的时候，你是果断站在她的身旁的，你说你爱着我，可那时候，你并不在乎我是否会受伤。虽然她不是我的对手，但她的轻功与暗器都是不容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