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心里装着事情,苏盈心寝食难安。午后暖阳正好,她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恍然间似乎有人轻柔抚过她的脸颊,她心中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是叶子易含笑的脸,见苏盈心望过来便道:“睁眼得见爱妻,为夫心中甚慰。”

声音略有些干涩,听着与往日不大相同。

苏盈心怔愣,疑心自己是在梦中,眼前这人熟悉又陌生,她生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你、你醒了。”

叶子易眸中含着柔情:“盈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苏盈心猛地一个激灵,她抬手去捏自己的耳垂,传来清晰的痛楚,这才敢确信并非梦境。

“子易你、你清醒过来了?”

叶子易笑着眨了眨眼睛,牵住她的手将人拉到床边坐下,坐起身与她直视。

“盈心,我这一病,好似拨开了眼前的一层迷雾,只觉许多事情都变得清明起来。

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也知道你对我好,就是想着你我才熬过来的,”

苏盈心眼眶一热,眼泪便突然落了下来。

她心中五味杂陈,原以为叶子易醒来后会比从前更加严重,甚至做好了他可能连自己都不理会的准备,不想却是柳暗花明。

叶子易笨拙的替她拭泪,手足无措道:“你别哭,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只管与我说,我都会改,快别哭了。”

苏盈心摇头,扑进他怀里,哭了个痛快。

等哭罢了,苏盈心又后知后觉出些不好意思来。

还不等说些什么,就听叶子易的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声响,忍不住破涕为笑。

叶子易赧然道:“你别笑我,我是真饿了。”

昏迷这几日叶子易都是靠汤药吊着,如今醒来自然感觉腹中饥肠辘辘。

双儿早就听见动静守在门外,听见苏盈心唤人便喜气洋洋的进来道:“姑爷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家小姐的身子也要垮了。”

苏盈心佯怒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快去让厨房给姑爷备些清淡的饭菜。”

双儿嬉笑着下去了,屋里复又剩下两人,苏盈心一时竟不敢去看叶子易的眼睛。

叶子易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握,他轻笑道:“心儿,你害羞了吗?”

前世两人亲密时,叶子易私下也爱这么叫她,苏盈心脸上的红晕愈盛。

却听叶子易又道:“其实.……我也有些害羞。”

苏盈心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见叶子易忽的凑近,轻声呢喃道:“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苏盈心嗔怒:“这种事怎么好说出来!”

叶子易懂了,眼前一亮,凑上去将人吻住,细细密密的辗转吮吸。

好半晌,两人红着脸分开。

叶子易的手还不肯收回来,苏盈心说道:“等用了膳再换身衣裳去看看老夫人,老夫人怕是要等急了。”

叶子易此刻心中尽是旖旎心思,可惜双儿已经拿着饭食回来了,只得作罢。

等叶子易用了膳再洗漱换衣,只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东院屋内,老夫人看着气宇轩昂的叶子易不禁激动的流下泪来。

“今次虽是因祸得福,但当日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亏得叶家列祖列宗保佑,你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办。”

老夫人先后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若是再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也挺不过去了。

叶子易闻言便是眉头紧皱,似是仍然心有余悸。

“再回想当日之事只觉得记忆模糊,我依稀记得是因为突然看见了一个戴鬼面具之人。

因那面具与当年流寇所戴的鬼面很是相似,心中大骇,才突然发了性子。”

李妈妈道:“当日庙会上的确有卖面具的摊子,也有不少人带着面具,想来其中的确是有鬼怪面具。”

老夫人也点头道:“如此说来,应该就是一场意外。倒是委屈了巧灵那丫头,也不必再看着她了。”

李妈妈应了一声下去传话,苏盈心说起巧灵,叶子易还道:“可惜了那盏兔子花灯,你肯定喜欢。”

苏盈心嗔怪:“你平安无事,我才最欢喜。”

老夫人瞧着这甜甜蜜蜜的小两口,乐的合不拢嘴。

不一会儿李妈妈就回来了,再回来时还带着唐大夫一起来了。

这些日子唐大夫日日都来叶家问诊,先去给老夫人请脉,再去看看叶子易。

“原以为大少爷的失魂症药石枉然,再无痊愈的可能。不想今次还能因祸得福,实在是闻所闻未!”

老夫人乐呵呵道:“我这孙媳可是当初特地请万安寺的大师算过八字的,与子易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能旺夫的有福之人。”

唐大夫笑着连连点头,给叶子易诊了诊脉,脉象平和,也并未发觉出什么不对来。

便笑道:“老夫医术不精,未能医治好大少爷,一直引以为憾。好在老天开眼,或许正如老夫人所言,是少夫人有旺夫命。

如今大少爷一切如常,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不过年轻人嘛,静养些时日就有生龙活虎了。”

然后又给老夫人问诊,细细诊了许久的脉,又问了问饮食起居,便收了药箱起身道:“老夫人的身子如常,每日的汤药不能断。如今大少爷痊愈,老夫人心情舒畅,定能慢慢养回来。”

老夫人的情况是瞒不住唐大夫的,太医不能常来,叶二爷便与唐大夫说定,日日来给老夫人请脉。

若非唐大夫还要坐镇医馆,医馆与叶家也已相距不远,叶二爷定然是要将人接到府上的。

大约是当真高兴,瞧着老夫人的精神不错,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没显出疲态来。

倒是叶子易才大病初愈,先支撑不住,老夫人这才放人。

大病一场,高热伤身。等回到南院,叶子易躺在床上便有些昏昏欲睡。

苏盈心犹豫再三,趁他意识不清时问道:“子易,那日除了鬼面具,你可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叶子易迷迷糊糊的皱眉答道:“奇怪的人……什么奇怪的人?”

苏盈心接着问道:“你曾跟我说过,让我小心一个额角有疤的男人。庙会那日。你是不是见过那个额角有疤的男人?”

叶子易却摇头道:“没有,没见过什么额角有疤的男人。”

苏盈心心下一沉,果然,叶子易并不记得那日高热之际同自己说过的话了。

那个额角有疤的男人到底是谁?庙会那日是否当真出现过?又为何让子易梦中都惊惧难安?

得知叶子易恢复,叶二爷也特地来探望。

见叶子易果然神志清明,说话做事有条不紊,隐约可见大哥当年的模样。不禁也红了眼眶,拍着叶子易的肩膀道:“太好了,大哥后继有人了。”

说罢又考起叶子易的功课。

他原是并未抱着什么希望,不料叶子易虽有些生疏,却都能对答如流,一看便知是有真才实学的。

叶二爷忍不住大加赞扬,却又不禁疑道:“子易,你幼时便早慧,比大哥更胜一筹,自小就有神童之名。

可这些年来你神志不清,连开蒙先生都不愿见,缘何还能将四书五经烂熟于心?”

叶子易笑容中带着几分赧然,说道:“这些年子易虽浑浑噩噩,却一日不敢忘记父亲母亲从前教诲。学不思怠,书不离手,温故知新,融会贯通。

我虽不言不语,心中却是清楚的。但终是纸上得来,见识浅薄,还望二叔不要见笑。”

叶二叔听得连连点头。

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心中暗叹,或许子荣变成如今这般,自己这个父亲也有过错。

末了,临走前叶二爷嘱咐叶子易好好休养,但也不可荒废学业。

叶二爷官场沉浮多年,今次又是秋试的辅考官,对学子们的学识都有大致的了解。

叶家到了这一代子嗣凋零,从前他对叶子荣寄予厚望,可叹他却是个不争气的。

不想柳暗花明,如今在叶子易身上,他又看到了叶家延续荣光的希望。

他心中已经盘算着是让叶子易进书院还是私下另请先生,俨然已经放弃了叶子荣。

不想回了西院就听见一阵哭哭啼啼,进门一看,竟是丁雨薇大着肚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皱眉看向面色沉郁的薛氏,不悦道:“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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