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得子
如今叶二爷要和叶子荣断绝关系的消息几乎是人尽皆知。薛氏知道他是这是贴了心的了。
可偏生那叶子荣鬼迷心窍，还想着家里人能给个台阶下，来找他和那个狐媚子。
薛氏和丁雨薇几次三番以腹中子嗣劝二爷，他才稍稍松开。
叶二爷想到叶子荣从前的确是个忠厚老实的好孩子，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却有人插嘴道：“可二少爷如今是铁了心要与那青楼女子长相厮守，难不成夫人真想让老爷点头，将那青楼女子迎进叶家的门不成。”
说话的是霍姨娘，被身旁的丫头扶着进了门，对着薛氏和叶二爷盈盈一拜，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薛氏。
薛氏面色更沉，冷道：“我与老爷说话，你来干什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二爷虽风流，却也不是宠妾灭妻的糊涂之人。虽惯来宠爱霍氏，但在薛氏面上也从不逾矩。
他清了清喉咙，也道：“行了，我与夫人说正事，先回去吧，得空我再去看你。”
见他如此，薛氏面色稍霁。
却听霍姨娘道：“妾身也有正事，要禀告老爷夫人，是件天大的喜事。”
叶二爷疑道：“什么天大的喜事？”
霍姨娘但笑不语，手覆上小腹怜爱的摩挲。
薛氏脸色一变，就听霍姨娘的丫头喜滋滋的说道：“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我家姨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消息传到老夫人耳中时，苏盈心和叶子易正好也在身边。
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两人调侃道：“如今连老二都要有老来子了，你们可得加把劲了。”
苏盈心和叶子易对视一眼，又连忙别开眼，俱是一脸绯红。
李妈妈也跟着打趣：“老夫人快别说了，年轻人脸皮薄。少夫人这一看就是有福气好生养的，保准让你抱上孙子。”
叶子易竟也认真点头：“李妈妈说的是，祖母放心，我们一定尽快。”
苏盈心偷偷用指尖掐他，叶子易疼得倒抽冷气，转而握住她的指尖细细摩挲。
正在这时，戚小娘领着两个孩子进来了。一见叶子易在，她身形顿了顿，似是犹豫要不要进来。
苏盈心也看着叶子易，见叶子易微微皱眉，又很快释然，笑道：“既然子轩和雪茹来看祖母，我们便先回去了，得空再来同祖母说话。”
戚小娘愕然，失态的盯着叶子易看，直到人走了才回过神来，看向老夫人笑道：“恭喜老夫人，大少爷当真痊愈了，这下你也能舒心了。”
老夫人笑道：“叶家列祖列宗保佑，子易竟能痊愈，这是我从前从不敢奢望的。多亏了盈心，她就是子易的福星。”
戚小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失神，口中喃喃道：“是啊，多亏了少夫人……”
而从东院出来的苏盈心和叶子易也正说起戚小娘，苏盈心打量着叶子易的神色，试探着问道：“这些年戚姨娘也不好过，守着一双儿女了却残生。多亏有老夫人庇护，否则在叶家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叶子易知晓她的心意，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当年之事发生时我还年幼，知道也并不多。
只记得父亲个母亲吵了一架，好些日子母亲都不与父亲说话，夜里还对着我偷偷垂泪。”
叶家大爷叶云贤虽英年早逝，却是叶家的传奇人物。除却颇负盛名，官至相位，便是与太祖一般，与妻子感情甚笃。
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谁知一场意外多了位戚姨娘。大夫人只觉被丈夫背叛，曾一度想要和离，最后还是顾念儿子打消了念头。
好在戚姨娘也安生，不哭不闹在南院一角住下了，从不争风吃醋，若非必连院门都不出。
不想没过多久戚姨娘便被发现有了身孕，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院又不太平了。
最后是老夫人出面，与这个她最看重的儿媳单独聊了聊。之后大夫人似乎也想开了，总归是不再闹着要和离了。
苏盈心握住叶子易的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子易回握住她的手，接着说道：“后来母亲虽然原谅了父亲，但到底有了心结，终归不能和好如初，母亲一直郁郁寡欢。
那时父亲整日想着怎么讨母亲欢心，便想到了陪母亲回外祖家过寿，谁知途中却出了事。”
叶云贤自觉亏欠夫人，正巧岳父大寿在即，索性告假与夫人回端城探亲。
端城多湖，水路畅通。
夫妻二人携子游山玩水南下，原是一桩美事。不想路遇水盗，一干人等皆命丧于此。
只有十岁的叶子易活了下去，却也身心受损，患了失魂症浑浑噩噩。
苏盈心不忍叶子易再回忆当年之事，忙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他自嘲苦笑：“你说的没错，只是我从不能释怀，大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计较。道理都明白，却忍不住迁怒，人之劣根本性罢了。”
苏盈心却忍不住愈发心疼起他来，看着叶子易的眼睛柔声道：“原就不是你的错，何必这样说自己。既然你不喜她，往后我们便避着，不必委屈自己。”
叶子易有些窘迫的垂眸，轻声道：“从前我不敢与你说这些，怕你觉得我心胸狭窄，不够沉稳。”
苏盈心想到从前叶子易虽瞧着性子冷僻，但其实心如明镜。他什么都明白，却因心智不全不得其法，该是多无助。
她倾身抱住叶子易，越发轻声软语。
“怎么如此，你我夫妻同心，我又怎会不明白你。人非圣贤，岂能十全十美，你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良人。”
叶子易也伸手将人揽进怀里，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远远跟在后面的双儿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姑爷这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叶二爷这把年纪，还能再有子嗣，自然可谓是喜事一桩。
只是此事还要因人而异，至少薛氏和丁雨薇是高兴不起来的。
如此一来，怕是丁雨薇腹中的孩子也没了原先的份量。庶孙和庶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下薛氏坐不住了，眼看着老爷日日宿在霍氏房中，燕窝银耳流水似的往霍氏的院中去，嫉妒之余更是心慌。
这霍氏本就得宠，也非什么来路不明之辈，是正经官家的庶女。若她当真生下个儿子，那子荣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薛氏只得去求助老夫人。
不巧，去时正好撞上丁氏。
休养了这些时日，丁氏也养回了元气，面上有了血色，人瞧着也有精神了。
她惯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日自然也不是来老夫人这里打发时间的，原是来提叶雪蓉的婚事的。
“老夫人，雪蓉可是你的正经孙女，与二房那庶出的可不一样。如今一个庶女都高攀想做正室了，当真是不怕贻笑大方。”
她说的正是霍氏的女儿叶雪芯，与丁氏的大女儿叶雪蓉同岁，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好巧不巧，两人相上的是同一个人，这才有了丁氏这一番话。
霍氏这算盘打的好，趁着自己肚子金贵，便想着趁机抬高身价，给女儿定一门好婚事。
她能得宠多年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女儿也算争气，样貌性情才情样样都挑不出错处来，净是按照名门嫡女调教的。
霍氏自己就是庶出女，又嫁给人做妾，最是清楚其中苦楚，所以不愿女儿与自己一般做妾。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望太高，也不想稀里糊涂让女儿吃苦。挑来选去，便看上了颜家的三子颜博云。
这颜家老爷是在叶二爷手底下做事的，可说是叶二爷的亲信。寒门举子出生，在京并无根基，全都仰仗着叶家。
颜老爷膝下有三个儿子，这嫡出的第三子最是争气，样貌周正温文有礼不说，才过及冠之年已经中了举人。
虽然今次身体抱恙没能参加殿试，可已经一脚踏进了官场。比起叶子荣这个过不了乡试的秀才，已经是有大出息了。
所以说这颜博云虽门第不高，却也算是个香饽饽。至少丁氏和霍氏都盯得紧，俨然是她们的乘龙快婿人选。
但此事薛氏却是丝毫不知情的，听着丁氏这一通阴阳怪气，她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强忍着听了丁氏好一通牢骚，好不容易等人走了，这才开口问道：“老夫人，弟妹方才说的，可是颜家那中了举人的第三子？”
老夫人无奈点头，薛氏当即气的不轻，恨不得撕了霍氏那贱人。
“老夫人如今你这瞧见了，这霍氏仗着自己有了身子，竟敢这般撺掇老爷。
若是老爷一时糊涂当真开了这个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颜家虽没有叶家在京城的底蕴，可那颜老爷好歹也是个正经的正四品户部官员。
颜博云是嫡子，又中了举人，如今颜家是挑花了眼，便是叶雪蓉这三房嫡女也得挑挑拣拣。
霍氏却想让颜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自己庶出的女儿，委实是白日做梦。
可叶家和叶云贤是颜家得罪不起的贵人，他当真若开口，这便是仗势欺人了。即便颜家答应，传出去也不好听。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儿孙氏她也不好贸然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