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宦官
韩渊带着赵清珵一路进了文渊阁，殿中众人见到赵清珵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打量，在此之前从未与赵清珵主动搭过话的大人也会凑上来，进行生疏地问好。
赵清珵将心中所想说给袁庭与韩渊听，说完，殿中两人皆叹了口气。
见他们如此，赵清珵心一沉，如今朝中，可是也有事发生？”
“南翊侯说的是。”袁庭的声音有些疲惫沧桑，“先前太后提出要给陛下纳妃，被我等一力否决，如今太后又在朝会上提出要设立东厂。”
“在给陛下纳妃一事上我等已经力排众议否决了太后，没成想太后党在这里等着我们，太后以加强宫防的名义设立东厂，朝中大臣没有反对的道理。”
“望都已有锦衣卫，何须再来一个东厂。”赵清珵只觉得不妥。
“是啊，设立东厂护卫帝王，不过是说得好听，说到底这就是太后用来分锦衣卫权利的机构，这两年望都频有传言，说谢指挥使与你来往颇密，流言纷纷，再加上如今朝中风向，太后为了巩固权利，便起了设立东厂的心思。”
“此事要想办法和谢承通个气，东厂一旦成立，只怕锦衣卫只会更加没有立足之地。”
“太后掌权便罢了，但若让宦官插手朝堂，北周大乱将至。”
这是赵清珵对于靖桢帝的底线。
绝对不能让宦官势大。
但赵清珵也清楚地发现，无论靖桢帝在自己面前多么乖巧听话，可同时，赵濛也开始一日复一日地信任司礼监。
陈金水依附着李蓉，但在无人处陈金水却在做着巴结靖桢帝从而万人之上的梦，司礼监是在李蓉的扶持下壮大的，但连李蓉自己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有司礼监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天。
皇城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太监，太监没有根骨，他们是在阴暗中滋长的庞然大物，李蓉自以为能够掌控这个群体，殊不知一旦给太监们喂饱了，他们就会疯狂地掠夺一切资源和养分。
东厂的设立更是让这群宦官气焰极其嚣张。
李蓉自认为设立东厂是为了稳固手中的权势，但真正的情况却是，东厂成为了司礼监走狗，东厂与司礼监狼狈为奸，真正皇权之下的产物——锦衣卫被打压的没有喘息之机，现如今锦衣卫中的两名同知毫无当年左家兄弟的血性。
“陛下呢？”
秋日的暖阳短暂，赵清珵站在廊下朝何荣招了招手，“陛下该读书了，你进去将陛下唤醒。”
“是。”
何荣蹲在地上打盹，被赵清珵这话惊了一个机灵，何荣打量着天上的太阳，寻思殿内都快有半个时辰没有传出来动静了，陛下也该睡醒了，便领着赵清珵直接推门走进了明德殿内。
大殿安静无声，内殿的屏风遮的严实，何荣轻声道：“侯爷稍坐坐，奴婢进去请陛下。”
“嗯。”
何荣躬身站在屏风处，轻声细语：“陛下，南翊侯来寻您了，您若醒了奴婢替您更衣。”
里头一片寂静。
何荣又喊了一声‘陛下’。
没有声响。
赵清珵微微皱眉，他抬手，四根手指并拢推了推，“进去瞧一眼。”
何荣怕赵濛怪罪，有些踌躇。
“进去，若陛下怪罪就说是本侯的吩咐。”
何荣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屏风，结果一声陛下喊到一半，赵清珵就听见何荣的声音拐了一个道，发出了一声尖锐而又细长的尖叫。
“陛下！”
听到这动静，赵清珵立马大步走进了内殿，还没等他站定，他就看到何荣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枕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龙床上空空如也，赵清珵眉心一紧，沉声道：“今日都有谁来过明德殿！”
靖桢帝不见了。
还是在自己伺候的时候不见的，何荣吓得脸都白了，任凭赵清珵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
赵清珵一声呵斥，凌厉的嗓音让何荣清醒了过来，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字不成句：“回、回侯爷话，陛下……陛下自用了午膳后便说头疼，要午睡，让奴婢们都别扰他，再然后……再然后便是您来了！奴婢就守在明德殿外头，连眼睛都不敢眨，就算是一只苍蝇都没瞧见过啊！”
“将明德殿中的所有宫女都喊过来，不要走漏风声，就说本侯有事吩咐。”
“是。”
何荣神色匆匆，赵清珵喊住了他，“你这副模样，走出明德殿立马就被人看出端倪了，何荣，”赵清珵神情冷静，语气严肃：“此事事关重大，在没有本侯吩咐前，不准让第三个人知晓。”
何荣去召集明德殿中的宫女太监了，赵清珵回到了自己的偏殿，将始终藏在暗处的石斛喊了出来。
自从赵清珵进宫，石斛便始终没有在人前现过身，他的武艺卓绝，轻功更是来去无踪，赵清珵与石斛小声说道：“你偷偷出宫，回去找到老师。陛下不见了，让李府上下立马在望都搜寻，务必要找到陛下！”
石斛哪里听过这样的事情，睁着眼睛啊了好半天，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不见了。
赵清珵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傻站在这里能办成事。”
“侯爷，”石斛满脸犹豫，“这样大的事，您要自己担着吗？”
赵清珵神情冷肃，没有做声。
石斛便看懂了，他望着自家侯爷，只觉得自从进了宫，侯爷就一日比一日劳累消瘦，从前公子在时养出来的那些肉全都败光了，石斛有些难过，为什么他家侯爷要背负这样多的东西。
如今这日子，还不如他们在岭南来的快活。
但是公子要上阵杀敌，侯爷要匡扶河山，谁也挣不掉自己的宿命。
石斛离开了，赵清珵独自一人站在偏殿之中，偏殿的门窗大开，秋日带着一丝寒凉的日光洒进来，赵清珵只觉得手脚冰凉，廊下响起了一阵阵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赵清珵知道，这是何荣将明德殿中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喊过来了。
靖桢帝不见了，再没有找到他之前，赵清珵必须瞒住这件事。
只要有一丝消息走漏了，都将会在望都掀起轩然大波。
赵清珵无法想象，倘若太后和司礼监知道靖桢帝逃离出宫一事后，将会在朝掀起多大的风浪。
瞒着，死死瞒着这件事。
赵清珵的面容冷毅，拳头紧握，他望着巍峨古朴的宫墙，只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侯爷，人都到了。”
赵清珵理了理衣袍，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走进了明德殿的正殿。
轰的一声，正殿大门被何荣缓缓关了起来，近百名宫女太监站在正殿之中，赵清珵站在大门前，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昏暗的阴影之中，宫女太监不明所以，紧张而又好奇地望着赵清珵。
“陛下染上了天花，凡是在明德殿中伺候的人，皆不得随意进出，为了防止天花蔓延宫禁，从今日起，没有本侯的吩咐外人不得探视，在明德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得离开。”
此话一出，明德殿内立马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何荣因为认了谢春芳做师父，在太监宫女们前面也颇有威信，这个时候站出来一声怒吼：“吵什么吵！咱们都是伺候陛下的，如今陛下重病，南翊侯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你们这些小蹄子给我老实听话！”
“谁要是敢在这个关头惹事，明日我便回了谢公公，打断你们的狗腿发落进掖幽庭！”
“奴婢们不敢。”
“侯爷可还有什么吩咐？”何荣走上前轻声问道。
赵清珵看了一眼内殿，何荣便立马懂了。
“你们都听好了，这些日子全都给我待在外间，谁若是敢进内殿触怒了陛下，你们便是有十条命也该去见阎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