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出手决雌雄，并肩话千面
太常宫偏院，绿荫下的石桌石凳用来玩斗虎牌正合适。
“白花。”乔盈盈甩出一张拍。
伍诏接上：“红风。”
“九万。”沈怀逸顺利凑够“混江”，八次得作赢下本局。“唉，总是我赢怪不好意思的。”
乔盈盈屡战屡败，不服道：“你一定是出老千。”她去翻沈怀逸的袖子，毫无收获。“快说，牌藏哪儿了？”
沈怀逸任她搜查。“我真没作弊。”
打牌而已，靠脑子就够了。
妖兽们再皮糙肉厚也经不起天问馆连日折腾，于是伏璋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养身体。白暮雪来太常宫议事，沈怀逸照例跟来了。
“咳咳。”连廊里，清瘦的书生不住咳嗽。他放下水桶，咳得不住弓身。
乔盈盈大惊，“公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外头风大你不能吹风的。”
此时平静无风，连片树叶也没掉。
辛川道：“我烧点水喝。”
“粗活我来就行了，您快回屋去。主人要是知道了该骂我的。”乔盈盈赶忙迎上去，提起手桶又搀着书生往屋里走。
沈怀逸敲了敲牌，“这位是？”
伍诏道：“辛宫丞的弟弟辛鸿云，自幼体弱，百药宫诊断说是活不过一千四百岁。宫丞搜罗各类灵丹妙药灌下去，别说，真有效。已经熬过一千六百多岁了，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辛采玉平日里并不健谈，也不似楼文君那般随和友善。冷面之下藏着这样的往事。
沈怀逸没打多久牌，回到正厅外等白暮雪。
他手里捧着翠绿的草编小鸟，宝贝得很。
跟乔盈盈学的，她说不定会喜欢。
太常宫送了请帖，厅内主副考官齐聚一堂。谭莆致仕后，宫主之位空缺，只有楼文君辛采玉两位宫丞在场。
苏子启转着须弥笔，副考官宋鸣哲有种不详的预感，苏子启烦躁的时候就会转笔。
苏子启道：“楼经衡，你的意思是要把术考排在最前面吗？”
楼经衡道：“然也。往年武考杀妖汇血以染云海，赤海起腥风，最能考验履水穿行术。此次仙试不杀妖，只能以铁泪花染海。铁泪花难以久存，术考只好排第一了。”
仙试规定文考、药考、武考、术考依次进行，文考历来是第一门。
“只好？”苏子启哂笑，“楼经衡，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问问老将军，仙试举办过多少回，哪一次不是文考为先，排位是你想改就改的？”
楼经衡合了折扇，“我懂了，元君看不起术考。妖族来攻，我们不动武不施术，届时凭元君一只妙笔就可挡下鬼蜮的千军万马，佩服佩服。”
苏子启抄起砚台掷向楼经衡，他偏身避过，砚台砸中后头的博古架，夜明珠滚落，直砸白暮雪。
江兰亭眼疾手快，接住夜明珠。“暮雪，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
楼经衡看了眼白暮雪，又摸了摸着自己的脸，心有余悸，“你差点毁了我英俊的脸。”
苏子启骂道：“楼经衡，莫说术考，我连你也不放在眼里。就是仙尊来了，我也还是那句话，想把文考挪到最后，没门！”
“酒蒙子，仙尊夸你两句，你当真不知自己斤两？我看你是喝多了口出狂言，我这就帮你醒醒酒。”
楼经衡踩着桌案跨出去，撸起袖子就去揍苏子启。
宋鸣哲连忙出来打圆场，“使不得使不得。”
楼经衡一阵袖风便把他扇到了，他又爬过去抱楼经衡的腿。
苏子启抻着脖子和楼经衡对骂，喷了他一脸唾沫。
楼经衡气到发抖，扯开宋鸣哲一把将苏子启按在地上。“我要撕烂你的嘴。”
苏子启扯着他的头发，毫不示弱：“有种的就动手啊！”
辛采玉拉了下楼文君的袖子，“怎么办？”
楼文君亦是没见过这场面，喊道：“二外祖，元君，你们别打了。”
那两人打得忘我，根本没注意她讲了什么。
大将军陶濮存拍案道：“成何体统！主考官互殴，传出去了叫整个上梧看笑话。”
苏子启道：“老陶你也别想置身事外，若不是你开了血染云海的先例，我们现在还用打？楼经衡，我们今天就来一决雌雄，谁赢了仙试排第一。”
“好啊！”
陶濮存指着苏子启说不出话，他明明是在帮苏子启，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两个人打成一团，其他人不敢去拦，江兰亭上前把两人分开。“事急则缓，事缓则圆。”
楼经衡头发凌乱，苏子启嘴角带血两个人对视，俱是哼了一声别开眼。
白暮雪沉寂多时，她得解决这件事。
今日之事原起于仙试改制，即使他们没明说，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白暮雪说道：“我前日去天问馆，伏馆主新筑了同方簋，可存冰百日不化。不过用来存花会冻住，我们可以找伏馆主为铁泪花炼簋。”
见二人态度有所缓和，白暮雪道：“将药考术考顺序调换，有了天问馆相助，百药宫的无极固灵粉也可延缓花叶腐烂，还请楼仙君宽心。”
既不用动文考，又可以保全术考。苏子启和楼经衡的争执告一段落，厅内的氛围渐渐轻松起来。
沈怀逸等候多时，没等到白暮雪，等来了江兰亭。
副考官们都出来了。
黎储对沈怀逸道：“主考官们还要商议开幕献技之事，神女让沈侍卫不必久等。沈侍卫要一同回去吗？”
“黎仙官先回吧，我等神女。”
“好，那我先行一步。”
黎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只是客套一下罢了，被沈怀逸盯一眼都渗人，他可不想和沈怀逸一块回去。
沈怀逸见江兰亭也不走，问道：“半山将军也有要等的人？大将军不需要人陪吧。”
“我和你等的是同一个人。”江兰亭和他并排站定，两人同对着厅门的方向。
江兰亭余光扫了一下翠鸟，“你这东西给三岁小孩差不多，不对她的胃口。”
“将军什么时候能改掉随意置评的毛病？我要送谁，是我的自由。她收与不收，是她的自由。此事与将军，无关。”
“涉及暮雪之事，皆与我有关。她天性善良，相信人性本善，殊不知人有千面，她所熟知的那一面，与我看到不同。”
“哦？”沈怀逸侧脸看他，恶鬼面具细看更显恐怖。“将军看到了哪一面？”
“表里不一，心怀叵测。”
沈怀逸不喜欢江兰亭，不得不说，他看人很准。
“你们聊什么这么起劲？”白暮雪走到他们身边。
“没什么。”沈怀逸笑得如同春风拂面，“神女要不要去落英园逛一圈？”
江兰亭道：“云风行新入了一批仙草，暮雪我们去看看如何？”
“神女跟我走。”不待白暮雪选择，楼经衡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小外孙，沈侍卫，你们先回吧。”
白暮雪也和两人说道：“楼仙君会送我回去的，不必等我。”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齐双双离开了，徒留他们二人在原地。
沈怀逸还捧着翠鸟，“一定是因为开幕的事吧？”
江兰亭道：“嗯，是为了公事。二外祖说过没人配得上他，他只想娶自己。”最后说的那句，像是在说服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