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处药宫初得头绪,入主塔又起风波

处药宫初得头绪,入主塔又起风波

白暮雪任主考官一职,少不了和百药宫诸仙商讨考题。

药考分为药理、炼丹、医疾三科,单是药理一科就得商榷许久,出题不能和以前的仙试太过相似,以免无法测验考生的应变能力,也不能太过新异,教考生摸不着路数。

她一边还照常去竹安池洗灵,又加上创世祭在即,神女需献舞祭神,忙的不可开交。

明明在诸洲游历时便时常练习,早就烂熟于心的舞,不知怎的,真到了聚水成莲那一段,总是无法稳定,白暮雪不知道从水莲上摔下来多少次。

白暮雪闲下来一有时间就去看罗菡,忐忑不安地登门,见她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来来回回不方便,她干脆将常用的物什搬到了百药宫,暂住此处。

一大早,她用过饭就坐到案前整理考题。案上稿子堆得有两块砖那么厚,更多的废稿随手一扔,便消失在炉火里了。

言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光是这几天磨墨,她就累得腰酸背痛。

白暮雪笔势一顿,或许罗菡不止是为了药考能顺利进行才找上她。

最近太忙了,忙到没空悲伤。她在这头奋笔疾书,那头罗菡已经虚弱到喘不上气了。

“啪嗒”,墨迹融入泪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墨梅。

白暮雪将纸揉成团,丢到炉子里毁尸灭迹。

“神女歇一会儿吧。”沈怀逸沏了热茶递给她。

白暮雪喝了一口,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熨贴了许多。

“我的呢?”言心问道。

沈怀逸看了一眼盘上的茶壶,又看了一眼言心。

意思不言而喻,自己倒。

言心甩头哼了一声,自己倒就自己倒。

看在小姐心情不好的份上,就不跟他吵了。

“言心你也累了,我来替你。”沈怀逸说着挤开她,在白暮雪身边坐下。

“我才磨了一会儿啊。”言心道。

沈怀逸说道:“厨房里还有烙饼,听说是汜渊新来的厨子做的。”

“氾渊啊。”言心舔了舔嘴唇。她跟着白暮雪去过那里,氾渊烙饼可谓一绝。“那得让小姐尝尝。”

支开言心,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怀逸边磨墨边道:“半山将军派人去渝漳查也需要时间,罗上仙的行踪不一定在下界泄露的。”

“天城内有人对她动手?”白暮雪思索片刻,“也不是不可能。”

沈怀逸引导着她的思绪,“罗上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太多了数不过来。”白暮雪的思绪更乱了,“她嘴毒脾气臭,做事我行我素。老风神巫咸搬着药材炼丹炉来百药宫请她炼丹,催的太紧,她直接把炉子砸了,碎片扔回巫咸宫里。她对弟子也严苛,听讲的人几乎没有不挨戒尺的,崔亦欢也不例外。”

沈怀逸诧异道:“你也被打过吗?”白暮雪弱不禁风,挨一下打怕不是要散架。

好吧,他偏题了。

白暮雪摇头。最近诸事太过耗费心神,她的话越来越少了。

没挨打是因为她学的好,还是因为她不是罗菡的学生,恐怕只有罗菡自己清楚。

沈怀逸道:“若是旧仇,何必等到罗上仙快……寿终正寝的时候动手。或是有新怨呢?”

“我再去问问黎储。”白暮雪精神了不少。

沈怀逸看着她眼底的乌青,知道她最近没休息好。同一件衣服,穿着比以前宽松了些。

他很想摸摸她的背,看看是不是瘦的只剩骨头了。

她该多吃点。

沈怀逸欲言又止,最后劝慰道:“此事只宜缓缓图之,神女莫要着急。”

白暮雪点了点头。

她指着架子上的包裹,“我待会儿还要和药宫诸仙议事,给卜华将军的药搁了许久还未送,怀逸,你替我去一趟云风行吧。”

卜华是白元沚的旧部,念着往日的兄弟情义对她多有照拂。

白暮雪准备了不少疗伤进补的药,瓶瓶罐罐已经打包好了,沈怀逸提溜着便走。

云风行是天城与地界往来行舟的停泊处,要想摸清上天宫的路线,此处是重中之重。

沈怀逸跟着白暮雪住在天宫内,出入不便,觊觎云风行多时,苦于无法下手。

大大小小的行舟于云海间驰骋,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狭长的轨迹。

重重天兵罗列于云风行内外,守卫之森严好不逊色于天宫。天城与外界联系频繁,运行的机密多年来从未泄密,这群人训练有素,怕是难缠。

穿过云涛翻滚的泊船港,高低不一的云塔便是云风行的瞭望台。

令牌一亮,畅行无阻。

这样的差事多来些才好。

沈怀逸将药带到,“卜将军,神女准备药考脱不开身……”

一声兽鸣盖过他的声音。紧接着,其他野兽也开始嘶吼。

卜华解释道:“仙试在即,从边境抓来的妖兽刚送来。”

百兽齐鸣,震得众人耳疼。

他眯了眯眼,命令道:“还要让那些畜生吵到什么时候?用毒烟熏哑了再送去临襄台。”

“是。”牙将领命去了。

沈怀逸是个合格的背景板。

卜华记起来,白暮雪的新侍卫似乎也是妖族。颇有些尴尬,他找补道:“沈侍卫和他们不同。”

沈怀逸皮笑肉不笑。难道我和你们就相同?

卜将军打开瓶子,一闻便知用料金贵。白暮雪做事妥帖,送来的药都是常用的。

他不禁感慨,“雪儿长大了。她身体不好,百药宫一群资历深的老家伙,让她别傻傻的什么事都自己做,莫要太辛苦了。”

沈怀逸恭敬行礼,“沈某定会转达。”

他跟着小兵出门,迎面走来一队侍从。手里端着木盘,上面的东西用黑布蒙的严严实实。

沈怀逸贴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弹,打头的侍从脚下不稳,手上不敢松,眼见就要摔倒,沈怀逸跨步扶住他。

“多谢。”那人道。

“不客气。”沈怀逸笑的人畜无害。

出了云风行,他假模假样离开,实际上绕了一圈便回来。

浓密的树冠遮住了他的身形,沈怀逸凝神闭眼,窥见远处之景。

粘在侍从身上的星古虫可与主人视野相通,那人被卖了还跟沈怀逸道谢,殊不知对方已经摸清了路线。

侍从们弯弯绕绕走了不少路,来到最中心的那座云塔。所有人停在外面,由专门一人来来回回将盘子放进塔内。

待要细看,视野啪地一下黑了。

沈怀逸睁开眼。通眼时效有限,接下来得他自己出马了。

他摘下几片树叶,向半空中飞出。

飞叶化作乌鸦,掠过云风行的上空,鸣叫声异常凄厉。

沿墙驻守的士兵纷纷抬头。

其中一个纳闷道:“哪儿来的乌鸦?”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进了云风行,片刻功夫便袭到了主塔的塔顶。

沈怀逸勾腿倒悬在屋檐下,翻身从窗户进了塔内。

主塔看管最为森严,为了机密不外泄,内部没有派人警戒。

塔有十几层高,中心中空,从上吊着一个巨大的复杂机械,直垂到底层。

沈怀逸躲在房梁的阴影中,塔内唯一的小官将侍从送来的盘子揭开,是一颗颗石珠。

小官将石珠放入机械的木轨中,石珠在灵力与齿轮的作用下环绕着机关起舞。

等小官走了,沈怀逸飞身围着机关细看。

能够移动庞大的天城,还可开通与地界相连的气旋,靠得就是这个东西吗?

那几颗石珠带有灵力,想必是定时注入灵力才可运转,上刻着字,乾、坤、震、巽……

小官去而复返,沈怀逸捕捉到他的动静,在撞见他的前一刻越出窗户。

外面守卫密布,他只能随机应变,避开他们的视线。

卜华布置得当,基本没有盲区,两个不同方向的侍卫扫视四周,沈怀逸不得已躲到了一座院内。

“谁?”院内也有守卫。

他话音未落,脖子便被沈怀逸捏断了。

动静不大,但还是引来了另一个侍卫,沈侍卫不等他反应,以手刀打穿了他的胸膛。

他的手上全是鲜血。

麻烦。

他隐隐听见妖兽的哀嚎。

“好痛啊。”

“该死的神族!”

“哥哥发不出声音了,很快就到我们了。”

“为什么这么倒霉!”

卜华听不懂兽语,沈怀逸听得懂。

这里是库房,暂存着运来天城的活物死物。

可惜,他不是来救妖的。

他需要一些替死鬼。

沈怀逸没有露面,以灵力打破兽笼的锁。愤怒的妖兽冲出笼子,四处乱窜。点毒烟的天兵被踏死了不少,妖兽们撕咬着目之所及的所有异族。

一场血腥的洗礼,足以让他摆脱嫌疑。

沈怀逸拂衣而去。

宁海上空的虚无幻界确实是隐匿踪迹的好处所。莽撞进入只会迷失方向,在加上天城位置不定,下厝曾几番强攻,都没能拿下天城。数万妖军沉溺在幻境中活活熬死。

卜华约莫是以石珠确定天宫下一次的位置,有规律吗?又是如何确定能连接上气旋的?

能确定天城下一次在虚无幻界中的位置,那也派不上用场。下厝初定,近来不适合发兵。

而他去云风行刺探一回,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花开遍野,馨香阵阵,无尽芳菲名不虚传。

艳丽鲜花汇成的花海中,身着一身玄衣的他格外显眼。

这个地方因她的言语,似乎也温柔了起来。

飞花涯风势正劲,他拔下的花顺着气流冲上云霄,四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喜欢这样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风急伤身。”仙尊在三丈外停住脚步。

沈怀逸回身行礼。“没想到仙尊也来赏花。”

暖风习习,粉紫落英随风起舞。

仙尊道:“无尽芳菲盛景依旧,年年岁岁花相似。本是一人来,能与沈侍卫同赏美景,也算乐事一件。”

“乐景伤情,仙尊是想起什么故人了吗?”沈怀逸意有所指。

仙尊不为所动,看不出他是喜是悲。“物是人非,花开依旧。万物各有所归,违天理者势难善终。正如这花,受天城灵气滋养,若离了福地,焉能不败?”

沈怀逸不服,语气还是恭敬,“福地虽能养育花草,亦是其与生俱来的束缚。万物存于世便有其道理,这风虽凉,却可借力。桎梏于此处若非花之所愿,舍命乘风而去,见天地广阔,死也不悔,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紫色丁香离了枝头,从二人之间穿过。那花遇到从涯下冲上来的气流,高高飞起,过了猛烈的势头,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

仙尊眼中晦暗不明,“飞花无迹,悔与不悔,向谁问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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