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静独酌瞒不过,夜深时分客登门
疏影轩内,毕方鸟只剩下骨头架子,点墨吃饱了躺在树下,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几人将梅树下收拾干净,白暮雪说道:“楼上今天整理不完,先放下吧,大家早点休息。”
沈怀逸和言心把能归位的物什都归位了,不过墙壁地面还有被褥上的血迹没清理完,用水冲洗留下潮气一时也无法住人。
言心不甘心,“小姐,我去司宫台要东西吧,褥子上的血还没干呢,屏风也裂了,还有……”
白暮雪摸了摸她炸毛的脑袋:“现在太晚了,不必去麻烦司宫台的人。”
沈怀逸从未见过情绪这么稳定的人。
明明她才是那个被针对的,反倒是身边的人替她气愤。白暮雪的情绪没有多少起伏,沈怀逸想,或许是她经历的太多,根本没有把今天的遭遇放在心上。
白暮雪和言心一起睡,沈怀逸沐浴完,言心屋内的帘子已经拉上了。舟车劳顿,白暮雪估计累坏了。
沈怀逸一直兢兢业业扮演侍卫的角色,恪尽职守滴酒不沾,如今总算找到松快的机会了。
他提着酒壶逛到长廊,倚栏远眺。
天宫已至深夜还是天光通明,祥云暖黄,远处宫殿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那老儿召见白暮雪,一番问话论功行赏,什么重要的事都没讲,瞒地着实严密。他既进了天宫,总有办法套到点东西。
沈怀逸喝的微醺,脑子还很清醒。
未见人影,烦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言心领着江兰亭往小朱楼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手舞足蹈不知在比划着什么。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人,抬着书案茶几各色物件,洋洋洒洒往楼上来。
沈怀逸拉住言心,低声问道:“你们去司宫台了?”
“没有啊。”言心心情很好,难得愿意跟他解释,“我闹得那么大,小姐不得怪我呀?这些东西是从将军寝殿里挪来的。”
言心本来和白暮雪一起睡下,左思右想实在气不过。她知道白暮雪一贯低调,过了时辰不好去叨扰司宫台的人。
但是她们还有江兰亭这尊大佛啊。她当机立断偷跑出去,找到内宫守门的侍卫,一说神女有事找将军,那侍卫就放行了。言心一路畅行无阻,找到江兰亭大倒苦水,然后就是十几人一同打扫白暮雪闺房的热闹场景了。
沈怀逸盯着锦被:“……这也是他的吗?”
江兰亭:“婢女新铺的,我还没用。”
言心忙着指挥宫人:“对,那儿还有血迹,一定要清理干净。坏屏风不要了,新的摆到原来的位置就行……”
他征战沙场多年,对于起居饮食素来没什么讲究。若不是婢女和他说,他都不知道被子换过了。
沈怀逸道:“将军好生空闲,这等小事也亲自上门。”
“暮雪的事不是小事。”江兰亭说的很认真,闻到沈怀逸身上的酒色,他剑眉微蹙,“你喝酒了?身为神女的贴身侍卫,怎可如此松懈?”
沈怀逸心里不是滋味,喝几口怎么了,以他的酒量,就是灌三坛下去也不会醉。正待开口辩驳,白暮雪从隔壁屋出来了。
她穿了披风,揉着眼睛道:“半山,你怎么来了?”
屋子里熙熙攘攘,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看向言心。
小丫头一溜烟躲到江兰亭身后,“我只是陈述事实。”
江兰亭将言心遮得严严实实,看着白暮雪,语气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你该来找我的。”
“都是小事,不用这般小题大做。”白暮雪拢了拢披风。“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尝尝?”
江兰亭向来一本正经,难得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若我不来,恐怕没我的份吧。”
“我给你送过去,今日之事就瞒不住了。你又不是没喝过我炖的汤。”白暮雪领着他往厨房走,“对了,你有没有按时服药……”
他们两人并肩下楼的画面着实和谐。
沈怀逸有些不忍直视。他对白暮雪的了解还是不够,竟不知她与江兰亭如此熟稔亲昵。
“他们关系这么好吗?”沈怀逸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疑问。
“是呀,小姐和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关系可是旁人比不来的。”言心积极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被捶的风险。“之前龚华藏受伤,一时找不着人选。将军亲自给小姐做了好久的护卫呢。”
沈怀逸的脸能有厨房的锅底黑了。和江兰亭比起来,他才哪跟哪啊?
言心意犹未尽,“你看,汾沂和洱沧隔那么远,将军都愿意绕路过来接小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在乎小姐。以后我们在天宫有靠山啦!”
沈怀逸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待宫婢屋内收拾妥当,白暮雪送江兰亭到门口。
二人话别,临了,江兰亭对毫无存在感的沈怀逸说道:“下不为例。”
沈怀逸只能笑着敷衍,目送他离开。
白暮雪嗅了嗅,这才发现沈怀逸喝了酒。她的反应没江兰亭那么大,嘱咐道:“小酌无妨,醉酒误事。”
沈怀逸对着白暮雪认错态度倒很积极,一如既往地乖顺,“再也不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