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星光照耀
巨大的水晶灯如水一样从天花板泄下，使得宴会厅的灯光很足，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是面具一样的表情，百人同色，皆为奉承。
朝曦跟着陆衍再次回到花园的时候，感觉到这才是适合自己的地方，刚才那个水晶宫般耀眼的世界更像是自己误入的空间。
楚夏姐和顾慕文怕是走不到最后了。
朝曦这么想着，没发现陆衍猝然停住脚步，稳稳地撞到他身上。
朝曦捂着鼻梁被陆衍拉到他跟前检查的时候，眯着眼睛忍着眼泪仰着头才看到陆衍对面站了个人。
原来是陆衍遇到熟人了。
“小傻子。”陆衍叹气。
你才傻，哼！
朝曦被陆衍用外套裹着坐到秋千架上，她闭着眼睛感觉到陆衍正蹲在她面前给她揉鼻梁，他身上有种若有似无的香味，裹着他饮下的酒香，把朝曦包裹起来。
好歹眼泪是忍回去了，朝曦定睛一看刚才的人也已经走了。
陆衍看她没事了，神色松回原样，揉揉她的头起身，双手插兜靠着秋千架，双眸又合上了。
朝曦摸着鼻梁，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温度，神奇地治愈了她连日来的辗转和挣扎。
要更勇敢一些。
朝曦拉拉陆衍的手臂，让出一半座位，“你坐下吧。”
本来就是双人秋千。
陆衍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睁开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目似星辰，又如深海，让朝曦莫名红了脸颊。
朝曦回避他的注视，执着于叫他坐下，带着撒娇的意味，“你别看我啦，坐下吧……”
她音阶一度度低下去，头也低下直盯着自己的鞋，手还扯着他的胳膊，用她纤细的有温度的小手。
陆衍笑了，“我还以为安安打算一直躲着我。”
如她所愿坐下。
朝曦感觉到他坐下时两人衣料摩擦了几下，有些回避地支支吾吾，“才没有……躲着你……”
“呵~”陆衍轻笑，有种释然的轻松，“好的，没有。”
“本来就没有。”朝曦嘟嘟囔囔，终是底气不足，不再辩解。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朝曦只顾着胡思乱想，加上时不时能听到花园里这样那样的动静，完全没有注意这园子修整得极好。
帝豪酒店地处市中心寸金寸土的地段，却拥有独立的花园和人工湖。朝曦和陆衍身处的是帝豪酒店名声在外的空中花园，与传统的花园设计不同，此处完全采用自然的森林式风格，用超过两层楼甚至更高的大树和随意铺撒的草皮组合成一个与世无争的天空之城，摒弃了传统花园的规整，完全任由植物自我生长，并未铺设林间小径，再随处放置几处由歪歪斜斜的木料制成的桌椅秋千架，竟引来蝴蝶蜜蜂小鸟的常年驻足。据说建造过程历时颇长，为的就是看不到人工的痕迹，让人仿佛真的身处某个山间森林。
此刻天空黑色幕布有碎星点缀，帝豪大厦隐于黑暗中，举目唯有参天大树。伴随蝉鸣虫啼，偶有风过引得树叶哗啦，宴会厅的音乐仿佛久远的吟唱，闹市里的静谧让朝曦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安安。”
“嗯？”朝曦眼里收敛光芒，迟钝地看向陆衍。
“让我靠一会儿。”
朝曦转头的动作停在一半，就感觉到肩头一沉，颈窝一热，她所熟悉的陆衍身上好闻的气味随之而来，伴随着少许酒香，似竹冷松寒，又如高山白雪。
朝曦的脸顷刻间热了。
朝曦突然很想问问他，陆衍你是不是喜欢我？
风止树静，虫鸣依旧，远处的宴会厅音乐近了很多，能听到人群的喧哗喝彩。朝曦却听不到这些声音，她仿佛飘在半空中，只有自己越发频繁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
“陆衍……”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喜欢不喜欢，我？
你觉得，我，你可以喜欢吗？
朝曦感觉到自己脸颊热得不行，有些话呼之欲出。
“嗡——”
被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断了思路，朝曦有点忿忿。
是陆衍衣服内袋的手机。
朝曦气呼呼地摸出来递到陆衍跟前，陆衍却只睁开眼睛轻飘飘扫了一眼，又合上眼睛懒懒地继续靠着她，“你接。”
朝曦这才去看手机屏幕，陈曦来电。
“为什么？”
陆衍绕开她的问题，“你说我在洗澡，问她有什么事。”
朝曦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忍不住翻个白眼，清 清嗓子，脑子里自动翻出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女孩的口吻，捏着鼻子说话似的，“喂~”
她清楚听到耳边陆衍低沉悦耳的笑声，舒畅愉悦又不动声色，挠痒痒一样摩挲着她的耳根。
朝曦怕痒想躲，被陆衍用胳膊箍住她的腰，没有太用力，足够让她走不掉。
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请问这是陆衍的手机吗？”
“是呀~”朝曦破罐子破摔，她感觉到陆衍把头埋进她的后背，很努力地憋笑。
这个讨厌鬼。
“……请问陆衍在吗？我是他……他同学……”
“他呀~在洗澡哦~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达哦~”
朝曦从没听过陆衍这么愉悦又放肆地笑过，他自己笑好像还觉得不过瘾，还伸手揉乱了今天出门前韩采诗精心给朝曦编好的头发。
朝曦，“……”
我要骂人了哦！
“那就算了，我明天打给他吧。”电话那头欲言又止，最终放弃。
“好的叭~那再见呢~”朝曦挂断了电话递到陆衍面前，气呼呼地，“给！”
陆衍收敛了几分笑意，含着笑意凝视了手机几秒，复看向朝曦，唇边是有几分坏坏的笑，“我不要。”
朝曦，“……”
这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衍看着朝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物种似的，然后他看到她缓缓伸出手贴到他的额头，喃喃自语道，“出大事了……”
“我很清醒。”陆衍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含笑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很小的一只，柔若无骨，“我只是心情不好，没喝太多。”
“为什么心情不好？”朝曦转为担忧地看着他，若水双眸含着紧张不安，“出什么事了吗？”
“呵~”陆衍无奈，倒也释然，“没事，过去了。”
朝曦借着夜色看他异常明亮的双眸，有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是因为……我吗？
朝曦把眼神从他的目光里移向他的衣领，顾左右而言其他，带着小女孩撒娇似的娇憨，“你跟顾慕文都拿我当挡箭牌，真是讨厌死了！”
陆衍扬眉，轻轻一笑，压低了声音，“我跟他不一样。”
朝曦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手心竟出了汗。
“你说，顾慕文拿你，当挡箭牌？”酒精让人大胆，也还是让人迟钝了些，陆衍抓到话头，剑眉微拧，“什么时候？”
“……没有，我胡说的。”转换话题失败的朝曦再次生硬地扭转话题，开始装可怜，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衍，“我好冷呀，脚好痛，我们回去吧。”
陆衍笑，有些冷，“你不说也行，我可以去问他。”
朝曦，“……”
这个人怎么这么计较！
“哎，我们不等顾慕文了吗？”
“不等！”
.
朝曦很少见到喝多的陆衍，几乎不曾。
在朝曦的记忆里陆衍永远是最稳重自持，最不苟言笑，也是最不动声色的那个。
想要见他失态，还不如期待见朝昀失态。
但今晚的陆衍，似乎有些失态。
朝曦揣着陆衍的失态，却觉得有些有趣，有些开心，也有些意犹未尽。
这今晚一过，他不会又变了个态度吧，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陆衍。
朝曦心里又不安起来。
情窦初开的朝曦坐在陆衍的座驾上，满腹少女心事惴惴不安。她身边就坐着闭目养神的陆衍，他们目的地是璟院。
朝曦纠结了半天，忍不住开口，“我不想回去……”
陆衍睁开眼看着她，黑眸幽深透着一丝不解，“你想去哪？”
朝曦，“……”
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这样的话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
陆衍真是拿她毫无办法，抬起手腕把手表递到她眼前，“这个点如果你不回家，他们会担心的。”
“没人担心我。”朝曦鼓着脸颊扭头看向窗外，后一句淹没在夜色里。
只有你会担心我。
陆衍知道她的心思，低低叹了口气，安慰又宠溺的语气，“明天一起吃午饭？”
“嗯！”总算开心了，小脾气也都不见了踪影。
朝曦的坏情绪和堆积如山的委屈不药而愈，她趴回窗边看着窗外无边黑夜和飞快倒退的景物，愉快地笑了。
陆衍松了口气，唇上也泛起淡淡的笑，目光所及皆是小女孩的一颦一笑。
“安安。”
“嗯？”
“我说过，”陆衍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快点长大。”
“好。”朝曦应道，眼睛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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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的灯光还是昏暗而又温暖，朝曦站在两阶台阶上看着陆衍，有些依依不舍，“那我上去了……”
“嗯。”陆衍点头，眉目都是暖色，“早点睡。”
朝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伸手拉住陆衍的衣襟，让他走近足以与她平视，咬唇立誓一般，“我会快点长大的。”
你要等我。
陆衍笑了，无可奈何，“好。”
这信誓旦旦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还是个孩子。
陆衍回到车上，才想起忘了夸女孩，今天的裙子很漂亮。
只得笑笑，以后再说吧，路还长。
司机回头看着陆衍小心翼翼问道，“衍少爷，回公寓还是？”
“回帝豪吧。”陆衍收敛了神色，周身的寒意又起，全不见方才的温情。
“好的，衍少爷。”
黑色迈巴赫缓缓发动，陆衍回头看着朝曦所在的小楼，终于安下心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