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59
乔楚生派人将路垚和白幼宁着火的公寓重新修缮后,两人终于得以回家。
路垚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白幼宁就好奇地伸长脖子问道,“你跟我姐去和平饭店见你姐,说了什么呀?”
“你管管明苏姐,拿着实弹跟我姐轮盘赌!”路垚后怕地摸摸心口对乔楚生说道,“我吓得险些猝死!她们俩谁出了危险,你跟我爹都不会放过我,她俩赌的根本是我的命啊。”
白幼宁忍不住模仿路垚的语气,“我的命啊,看你怂的吧。”
乔楚生轻笑一声,思绪回到多年前,“当年帮里遇上一些麻烦,为了争闸北的一间仓库解燃眉之急,明苏跟黄老大赌过三枪实弹,自那时起她便在江湖声名鹊起,那年她才十七岁,我跟黄老大的白纸扇陈有立在现场目睹了全程,那之后两年多,立哥看见明苏都绕道走。”
“你们黑帮的人,命是真硬啊!”路垚龇牙咧嘴道。
乔楚生眉心微蹙,忽然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再次将他包围,想起过往还是会忍不住心疼当年那个独自支撑起青龙帮的白明苏。
白幼宁问起皮影案的进度,乔楚生告诉路垚,在死者陶宇的手中找到的那枚纽扣,背后刻着“雨果博斯”字样,巡捕房去永安百货调查后发现这枚纽扣来自一款从德国购入的限量版风衣,订购者一共十七人。
查验之后发现纽扣背面的指纹和凶器上的指纹来自同一个人,当晚的围观群众都留了资料,接下来会通知他们来巡捕房一一比对指纹。
但翌日指纹比对结果出来后,乔楚生百思不得其解,那枚指纹竟与案发现场围观群众以及戏院人员的指纹无一吻合。
乔楚生、路垚和白幼宁决定重回案发现场,他们将那枚纽扣所属的风衣拿给皮影戏院的门房老葛辨认,他生怕牵连自己吞吞吐吐地不肯多说。
路垚威胁他不说的话就以缉毒之名把他抓回巡捕房,老葛这才道出案发当晚确实看到穿同款风衣的人,那人就是黄老大的白纸扇陈有立。
乔楚生得知此事与陈有立有关,与白明苏一起回了一趟白家。
白启礼正坐在餐桌旁小酌一杯,“老爷子。”
“诶,来啦,你们俩吃了吗?”
“没呢。”乔楚生给白明苏拉开椅子。
“来,给小姐和少爷盛饭。”
白明苏摇了摇头笑道,“别了,不吃了,你这都是下酒菜,再多喝几杯又要拉着楚生跳交谊舞了。”
“敢揶揄你爹,没大没小的。”
乔楚生接过吴妈送来的碗筷放在白明苏面前,“老爷子,我们有个急事。”
“怎么了,路垚他姐还不消停呢?”
“不是,黄老大那边,陈有立涉嫌杀人。”
白启礼放下筷子,“就是老黄家那个白纸扇,我记得他之前……”他说着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白明苏,她立刻垂眸清了清嗓子。
乔楚生察觉出白明苏的不自在,“之前怎么了?”
“没什么。”白启礼看了眼低头夹菜的白明苏答道。
此事涉及黄老大,乔楚生着急查案便没有多问,“我们查案的时候发现他有重大的犯罪嫌疑。”
“杀人动机是?”
乔楚生解释黄老大看中了一个黄金地段的戏院,让陈有立去收购,结果业主死活不同意,他们放火、威胁什么招都用了,业主决定跟他们死磕到底,估计陈有立被逼急才起了杀心。
白启礼抱臂,“证据确凿吗?”
“现场有指纹,一旦对上,立刻抓人,所以办事之前我们先过来跟您请示一下,这事应该怎么办呀?”乔楚生有些为难。
白启礼斟酌道,“先搜集证据,但这事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我明白了。”乔楚生刚要起身见白明苏吃得津津有味问道,“你不是不吃老爷子的下酒菜吗?”
“我是说不让你吃,又没说我不吃。”
白启礼凑近白明苏哂笑道,“你自己去住维克多套房,连饭都不让楚生吃了?”
白明苏放下筷子,“爹,你怪会断章取义的。”
“走吧,我约了立哥在香满楼见面,掌柜说近日有你爱吃的刀鱼小馄饨。”
白明苏思忖道,“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呀?”
“他不是怕我吗?之前在闸北仓库轮盘赌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乔楚生见窗外天色已晚撇了撇嘴,以为是枪击危险已经解除,白明苏晚些时候不想跟他回霞飞路别墅才找借口推辞,便也没有勉强。
他前脚刚走,白启礼一边夹菜一边笑道,“那个白纸扇之前跟你表白过,是吧?”
白明苏急忙摆手不让白启礼说下去,确认乔楚生的身影已从门口消失不见后才放下心来,“没有的事。”
“那你慌什么?人家对你一见钟情,你十八岁生日宴时在花园对你倾诉衷肠,被你一口回绝,这才是他的心理阴影才对。”
“我那时候不懂事,而且我也不喜欢他。”白明苏夺过白启礼的酒杯,“再说你怎么知道的呀,爹?”
“这是白家,任何风吹草动能逃得过你爹我的耳朵吗?”
“……”
白启礼想拿回酒杯,结果被白明苏向长桌远处推去,“少喝点酒吧,影响听力。”
“胡说八道。”
白启礼蓦地想起今早六子提到了顾行简,他放下筷子正色道,“明苏啊,你听说没有?顾行简那小子最近又开始到处厮混了,天天不是在百乐门喝大酒,就是在大烟馆吞云吐雾,还在烟花间闹出了人命,人家姑娘都找上门了。”
“我听说了。”
“你之前教训了他,我总觉得这孩子心里憋着一股劲,没处发泄呢。”白启礼沉声道,“你最近多注意些,实在不行就搬去霞飞路别墅吧,有楚生在我也放心一点。”
“不去,他比顾行简还危险呢。”白明苏嘟囔一声。
白启礼没听清她的话,“什么?”
“没什么,你看我都说了喝酒影响听力。”
白启礼瞪了她一眼,“顾行简,你多留心,听到没有?”
”放心吧,我会多加小心的。”
*
乔楚生和陈有立在香满楼不欢而散,陈有立声称自己案发时有不在场证明,对乔楚生的态度也十分不耐。
“吃枪药了吗?”乔楚生掏出手帕将陈有立用过的杯子包起来,提取指纹才是他此次与陈有立见面的目的。
白明苏核对了陈有立的指纹,和凶器上的一致。
白启礼带着化验单找到了黄老大,告知陈有立的指纹与杀人现场凶器上一致。
黄老大表示英租界的案子他不过问,抓不抓陈有立由白启礼全权作主,但当日凌晨白家运送军火的船便被黄老大手下的水警抄了,还死了十几个押船的弟兄。
白老大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说抄船一事后怒不可遏, 即刻便让乔楚生抓陈有立归案。
“立哥,人证物证俱在,还是认罪吧。”乔楚生将证据摊开给陈有立看。
“莫须有的罪名,你叫我怎么认?”
陈有立指责乔楚生伪造证据,乔楚生耐着性子将案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一遍,没想到陈有立反过来将他嘲笑了一通,“漂亮!乔四,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太可惜了。”
乔楚生蹙眉,“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认罪啊?”
陈有立承认自己当时在案发现场隔壁,但自始至终都没去过案发现场,他指责凶器上的指纹是乔楚生的恶意陷害,白家与英国人闹翻了,便想把黄老大也拉下水。
“咱们两家化界而治,井水不犯河水,你倒好,为了升官连江湖道义都不顾了,大小姐就是这么教手下的?”陈有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这身狗皮,如果不是她能穿得安稳吗,才几天啊,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乔楚生听后目光变得愈发凌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反正就是死活不认罪呗?”
他捏紧拳头,强忍怒火,按照之前陈有立教给他的方式,让阿斗强行按着陈有立的手在口供上画了押。
被按在桌子上的陈有立火冒三丈,口不择言道,“乔四,王八蛋,你疯了吧!你也配在青龙帮混?白明苏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乔楚生摸了摸嘴唇,“骂我就骂我,别说大小姐。”
“听说你与大小姐和好了,你以为她看上你什么?脸吗? ”陈有立怒火中烧,莫名的妒意让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暴怒,“你家没镜子吗?不行的话你往地上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哪一点比得上林深?”
乔楚生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样?”“你不过就是她爹的一条狗!要我说她当年退婚就是想踹了你跟林深私奔,恰好生病有了这么个借口罢了。”
此言一出彻底激怒了乔楚生,他眼中升腾起杀气,神情阴冷道,“立哥,你是前辈,不对你动刑是给你面子,你要是这么不知好歹,出巡捕房送往监狱之前让你断条胳膊,断条腿啥的,我还是能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