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72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高明脸上的神情照得愈发深刻。

　　他捏着衣角的指节泛白，“我们的命，本就是因为你才能活着的，小海。”

　　窗外一阵夜风掠过，吹得院中老梨树簌簌作响。

　　片片雪白的花瓣飘进屋内，落在那些崭新的银票上，像极了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夜里烧没了的飞灰。

　　藏海忽然明白了什么，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矮凳。

　　赵秉文那张面具下的脸，与记忆中“第三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原来从蒯家满门被屠那日起，他就已经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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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静贤跪在太和殿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粗糙的金砖纹路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压出深深的印痕。

　　他枯瘦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也浑然不觉。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毒蜂在颅腔内振翅，将他的神智撕扯得支离破碎。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年他十三岁，赵秉文十四，庄庐隐刚满十岁。

　　他替赵秉文顶罪，被施加了宫刑。

　　记忆中最清晰的，是刑房里烧红的铁钳。

　　他被按在条凳上时，听见庄庐隐在外头撞门的声音，听见赵秉文撕心裂肺的哭喊，“陆悯！陆悯！”

　　那双手死死攥着他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比烙铁还烫：“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殿下！”

　　曹静贤猛地抬头，朱红色梁冠的垂珠狠狠甩在面颊上。

　　他眼眶赤红，浑浊的泪混着嘴角渗出的血丝，在下巴上拖出狰狞的痕迹。

　　喉间翻涌着腥甜，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金砖上，溅在赵秉文仙鹤补子的下摆。

　　“赵秉文这畜生……”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枯枝般的手指指着那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挚友，“他要杀老奴！他、他——”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从指缝间溢出。

　　这次他看清了，赵秉文绣着云纹的官靴微不可察地往后缩了半寸。

　　和当年在刑房外，听见庄庐隐撞门声时后退的那半步，一模一样。

　　赵秉文跪伏在金砖之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宽大的官袍袖口在身侧铺展如翼。

　　他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冤屈，连花白的鬓角都沁出细密的汗珠。

　　“殿下明鉴啊！”

　　他猛地直起身，重重叩首，乌纱帽的展角在空气中划出凄惶的弧度。

　　再抬头时，浑浊的老泪已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在下颌处凝成摇摇欲坠的水珠。

　　“曹公公这是疯魔了，血口喷人啊！”

　　他颤抖着伸出枯瘦的双手，无助地张开，“老臣不过一介文官……”

　　他声音哽咽，喉结艰难地滚动，“连杀鸡都不敢睁眼，如何能刺杀东厂督主？”

　　泪珠砸在仙鹤补子的金线上，他忽而凄然一笑，“曹公公与老臣……确实有小时候的情谊。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曹静贤浑身剧震，目眦欲裂。

　　“赵秉文！”曹静贤厉声长啸，猛地扑上前去。

　　东厂特制的犀角腰带钩住赵秉文的玉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对方咽喉，将那张虚伪的老脸拽到眼前，“你还有脸提旧情？！”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小纹鱼连续打卡200日，加更二章，这是第二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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