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李相夷）73（会员加更）

　　李相夷勒住缰绳，战马在焦土上踏出深深的蹄印。

　　他转头看向比彘，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你守好边境，没有王令，不得擅自用兵。清楚吗？”

　　比彘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他望向远处魏劭残部逃遁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但最终，这位铁塔般的将军还是单膝跪地，重重抱拳，“末将……遵命。”

　　李相夷微微颔首，伸手拍了拍比彘的肩膀。

　　在接触到对方铠甲上未干的血迹时，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远处，几个伤兵正拖着残肢在尸堆中翻找同袍，哀嚎声随着晨风飘来，像钝刀般割着每个人的心。

　　李相夷翻身上马，战马扬蹄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

　　断壁残垣间，幸存的百姓如蝼蚁般渺小；城墙上的昭国旗帜已经升起，可在硝烟中显得格外苍白。

　　马蹄声渐远，比彘仍站在原地。

　　副将上前低语，“将军，我们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

　　“闭嘴！”

　　比彘突然暴喝，吓得副将后退半步。

　　这位铁血将军死死盯着李相夷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为深沉的疲惫，“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救治伤员，安抚百姓。”

　　与此同时，李相夷已驰出十里。

　　沿途的田野里，焦黑的麦秆间偶尔能看见几株新发的嫩芽。

　　他忽然想起去年，芙蕖在御花园栽下的那株海棠。

　　“等相夷你凯旋，想必正好能赶上花期。”

　　战马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绪，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李相夷握紧缰绳，感受着风掠过面颊的刺痛。

　　他知道，在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是康郡的繁华安宁，更有一双能看透他所有疲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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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夜兼程，李相夷一路用着“扬州慢”，才让他的踏雪乌骓终于踏上了康郡的官道。

　　与磐邑焦土千里的景象截然不同，都城郊外的稻田泛着青黄相接的波浪，农人正挑着满筐春笋往城里赶。

　　晚风送来炊烟的气息，混着槐花甜香，让他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朱雀大街上，绸缎庄的伙计正忙着收幌子，几个总角小儿蹲在糖画摊前叽叽喳喳。

　　李相夷勒马缓行，看着糖浆在青石板上拉出金黄的丝。

　　就像三日前，他在磐邑城头见到的那个孩子，手里黏稠的血浆也是这样牵出长长的线。

　　“王夫回来了！”

　　宫门前的侍卫刚要行礼，就被一阵风似的玄色披风掠过。

　　穿过九曲回廊时，李相夷恍惚听见磐邑伤兵的哀嚎与廊下风铃混作一处。

　　昭阳殿的沉香驱不散他铠甲缝隙里的血腥气，直到看见案前那抹藕荷色身影，喉间绷了七日的铁锈味突然化开。

　　芙蕖抬头时，狼毫笔尖的朱砂正滴在辛都的阵亡名单上。

　　她尚未来得及搁笔，就被带着硝烟味的怀抱裹住。

　　玄铁护心镜硌得她锁骨生疼，却能清晰感受到丈夫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阿蕖……”

　　李相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砂砾摩擦般的粗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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