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69
太后再次睁开眼时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即便躺在榻上整个人也仍是晕晕乎乎的。
她缓了许久，才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床边坐着的人。
穿着一件香色妆花缎翔凤含折枝花便服，旗头上一套赤金宝石花头面，一侧凤簪口衔流苏。
端的是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不是魏佳氏令妃那个杀千刀的贱人又是谁！
嬿婉：太后娘娘醒啦。
皇太后：你……你怎么在这里？福伽呢？福咳咳……福伽！
刚醒来的太后嗓音还有些沙哑，但态度里的排斥却是一览无余。
对此，嬿婉也不生气，而是笑看着太后这排斥中带着些退缩的模样，回头向外望去。
福伽很快便走了进来，从姿态到表情再到语气，甚至就连呼吸也透着小心。
福伽：太后娘娘，您前日因想起公主，伤心过度又晕了过去，到如今已经两天多了。
福伽：这两日，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都轮流为您侍疾，这会儿轮到令妃娘娘，另外还有纯嫔娘娘正在外面守着您的汤药。
福伽不愧是太后的心腹人物，一边拿来靠背引枕扶着太后起身，一边短短几句话便将该说的信息都说到了。
太后刚接收到福伽话里的信息，便听到嬿婉轻笑一声。
嬿婉：好啦，福伽姑姑在臣妾面前还撒这种谎，这可就没意思了。
福伽面色一僵，太后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令妃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了。
纯嫔：令妃娘娘，臣妾熬好药了……太后娘娘醒啦！福伽姑姑可唤了太医了？要不要臣妾……
纯嫔亲自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看到太后醒来，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
纯嫔是真的激动，好歹太后醒来的时候她也是侍疾的人之一，皇上知道了应该也会对她心生嘉许吧？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皇上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能不继续这么冷淡下去。
从去年的动辄得咎到如今的无视，她们母子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嬿婉：聒噪，把药放下，下去吧。
嬿婉冷淡的声音将纯嫔拉回现实，纯嫔脸上的笑意凝滞，随后重又扬起畏缩讨好的笑，小心道。
纯嫔：臣妾失礼了，不过令妃娘娘您也照顾太后娘娘许久了，不如让臣妾帮您……
嬿婉回头看向纯嫔，挑眉微笑道。
嬿婉：本宫可以再说第二遍，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纯嫔顿时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看向福伽和太后，却见太后娘娘冷漠地闭上了双眼，全然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一旁的福伽姑姑也是将头几乎埋到了胸口。
纯嫔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她自然是不敢得罪令妃的。
纯嫔：臣妾知错，令妃娘娘息怒，臣妾这便出去。
说着，福身一礼后将手上的托盘放到床榻边的小四方几上，便赶紧退了出去。
出去后心里还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方才当真惹恼了令妃，被其记恨。
殿内，嬿婉双手捧起斗彩寿字纹药碗，一手执起勺子在碗里缓缓搅动着。
嬿婉：纯嫔真是贴心，这药温度正好呢……太后娘娘，臣妾伺候您用药。
嬿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
皇太后：哀家不敢劳动令妃，姮媞的死和她们兄妹的身世，是不是你告诉弘曕的？
嬿婉舀起一勺汤药，在碗边缓缓地刮了刮勺底后送到太后嘴边。
而太后虽然浑身都透着抗拒，但是在嬿婉的含笑注视下，面对送到她嘴边的勺子，还是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可就在太后满心屈辱地配合着时，嬿婉在喂了一口之后却就突然沉下了脸，将手中的勺子摔回碗里。
嬿婉：太后娘娘高高在上时，臣妾只想撕碎了您，可太后娘娘如今这副恭顺的模样，臣妾也只想让您更加凄惨些。
皇太后：你！
眼见太后怒意上涌，嬿婉又露出笑脸。
嬿婉：是呢，左右臣妾就是想让您痛苦。
将手上的药碗放回几上，接过春婵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污迹。
嬿婉：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在乎这些旁枝末节吗？母子哪有隔夜仇呢，您和果亲王吵了一架，便连他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皇太后：你说什么？！你答应过哀家的！你答应过哀家不会……
嬿婉：嘘～听本宫把话说完。
嬿婉笑着伸出手，在太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蛋上轻轻拍了几下，侮辱性极强。
但考虑到她甚至曾直接上手掌掴，这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嬿婉：自然不是臣妾了。
她朱唇轻启、笑语嫣然，只轻轻吐出三个字便叫太后的心沉到了谷底。
嬿婉：是皇上。
皇太后：怎么会这样！？福伽！！
福伽颤抖着跪下来。
福伽：太后，奴婢当日出去后便将殿外众人都驱散了，之后都是奴婢亲自守着了，不曾有过懈怠啊！
太后的额头已经冒出汗意，她如今已是比谁都了解自己那个养子的性子了。
若是叫他听到了自己和弘曕的对话，那……
电光火石间，太后看到嬿婉嘴角的笑意，猛然瞪大了双眼。
皇太后：是你！
嬿婉：太后娘娘别着急，臣妾只要皇上“听”到了一句话。
嬿婉笑着应下，语气里甚至带着些邀功求褒奖的意思。
嬿婉：“我才是你亲儿子”，就这一句，太后娘娘可安心了吧，皇上并不知道您和果毅亲王的淫秽之事。
嬿婉：他只是怀疑果亲王有谋逆篡位之心，而已。
皇太后：你！魏佳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嬿婉凑近太后，笑吟吟道。
嬿婉：太后娘娘不如想想皇上可能会怎么做？他会放过果亲王吗？您能护住果亲王吗？能护住多久？
嬿婉这副游戏玩乐般的态度让太后几近崩溃。
她既不给你改过的机会，也不给你补偿的机会。
既不杀你，也不放过你。
直要将人活生生逼疯，叫人生不如死。
嬿婉：唉，可惜皇上还年轻，不似先帝……能顺理成章解了太后娘娘危局。
太后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退去，瞳孔骤缩，满脸恐惧。
嬿婉笑靥如花。
嬿婉：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说得好呢，事在人为嘛，您说对吗太后娘娘？
太后知道，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是恶鬼的蛊惑。
不论选择往前走还是往后退，最后都会堕入地狱。
可是，人能抵挡得了鬼的诱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