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68
皇太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对着自己露出这副嘴脸，太后心中如何能够好受。
不客气地说，以太后一生的经历、所遇的对手，此时果亲王的这副德行，正是太后最瞧不上和厌恶的那一类。
可偏偏自己的亲儿子就是长成了这样的人。
但在心痛之余，更叫太后心下一突的自然是果亲王方才说的话了。
可是人生往往就是如此，越是害怕的就越是会发生。
果亲王：自然是皇额娘叫儿子“认祖归宗”的事情！
果亲王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皇额娘因为这一句话而面色大变，继续嘲讽道。
果亲王：当然，这祖宗还是一个祖宗，只是生父却不是那个生父了！
好在果亲王也知道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便他的母亲已经贵为皇太后了。
但这样的事一旦暴露，仍然会让他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说话间，也压低了音量。
而福伽也早在方才太后的示意下退出了暖阁，打发了外面的宫女们，亲自守着了。
皇太后：是谁告诉你的？是谁？！！
太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嬿婉，可也担心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但果亲王却是避而不答，或者说他的愤怒全都在那与自己失之交臂的皇位上。
果亲王：皇额娘既然已经回了宫，既然叫儿子成了皇子、成了皇阿玛的龙凤胎，为什么又要这么对我？！我才是你的亲儿子！为什么你宁愿扶持那个行宫贱婢的儿子也不选我！！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你竟然不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天下间竟然有你这样的额娘！」
看着咬牙切齿控诉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每说一句表情就更加狰狞一分，太后整个人如遭雷击。
霎时间，昔年在景仁宫中与宜修的对话在耳边响起，这一回伴随的，似乎还有宜修得意的笑声。
时隔多年，自己的亲生儿子站在自己面前，说出了与她的生死之敌一样的话。
此情此景，恰如当年。
可太后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地说出那句：
「当皇帝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事。」
皇太后：当皇帝……真的就那么好吗？
听到自家皇额娘满是颓丧地说出这句话，果亲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的不敢置信。
果亲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亲王笑了许久，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果亲王：皇太后娘娘！要是儿子没记错的话，皇帝他登基之初，第一个向他发难想要树立自己权威的就是您吧？这不是儿子臆想吧？您能告诉儿子，什么叫权威吗？
果亲王再次咬紧了牙关，脖颈上道道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低声吼道。
果亲王：是权力！！是威势！！！
果亲王：您这个太后在朝堂上可也是权倾一方啊！！！
果亲王：现在，你来告诉我，当皇帝有什么好？！！
太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甚至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原来，她也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她早已不是甄嬛了。
突然，太后想起，宜修在得知她没有让自己儿子当皇帝后露出的得意笑容。
那时候，她觉得宜修是在得意自以为自己也能被封为母后皇太后。
如今却觉得，也许那一刻，宜修就已经看到了她们母子间的这场悲剧。
太后整个人都颓丧起来，但还是垂死挣扎般。
皇太后：皇额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果亲王：哼～！什么苦衷？主少国疑？血脉疑云？您那时候是统率后宫的副后、朝堂上有钮祜禄氏、宗室中有諴亲王，只要你愿意为了我拼一把，又有何不可为？！
果亲王：就是皇阿玛当年登基不也是颇有疑云，可待他坐稳了皇位，谁又能说得了什么？！
果亲王：总不能皇额娘在背叛了皇阿玛之后，才又觉得对不起他了吧？
皇太后：你！
啪！
被自己的儿子这样明晃晃地羞辱，太后整个人都气得发起抖来。
皇太后：你这个畜生！哀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一口一个皇阿玛叫得倒是亲切，但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应该知道果毅亲王才是你的生父！
太后是真的被自己的儿子伤到了，言辞也变得激烈犀利起来。
而这第一句，便精准踩爆了果亲王心里最别扭复杂的情绪。
果亲王：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儿子，我难道就想要你这样的额娘吗！！我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果亲王：果毅亲王？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无能的废物！！耽于情爱的杂碎！！我凭什么要认他 ！！你当年费尽心机回宫不就是为了让我成为皇阿玛的孩子吗？！
不止太后悲愤交加下浑身发抖，果亲王在强烈的恨意与委屈的情绪洪流下，也浑身颤抖，眼眶里含着泪、脸蛋憋得涨红。
果亲王：你知不知道人家有正经亲生儿子的？！啊？！！你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为了满足你和那个野男人的情意！你将元澈过继出去、将我过继过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的！！你打听过吗！你在乎过吗！！
太后的表情终于一变，意识到了一部分问题所在，这一点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
但此时，一切都晚了。
果亲王：承认吧，在你的心里，权势地位、你太后的尊荣、和那个野男人的情爱，甚至连皇帝那个贱婢之子都比我和姮媞来得重要！！
果亲王：为了你自己的地位，你甚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狠下毒手，你这个毒妇！！武后杀女或为谣言，可你！你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清第一毒妇！！！
皇太后：你！！！
太后所有的情绪荡然一空，她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儿子，却又再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这一刻，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想弘曕是如何知道的此事。
她的心里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在嘶吼咆哮。
「这世上谁都能在此事上怪我、指责我、唾弃我，可你不能！！你不能啊！！！」
可偏偏就是这么残忍，她舍弃亲女儿保下的儿子，竟然口口声声将她判为了毒妇！
大清第一毒妇！
皇太后：噗！
终于，太后在许久的僵持后，一口鲜血喷在了果亲王脸上。
随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
养心殿
太后再次晕倒，这在后宫中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
接到消息后，皇帝和后宫一众嫔妃便都赶到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才从福伽姑姑口中知道，原来晨起果亲王从灵前回来后。
太后娘娘看着小儿子，便又想起了逝去的女儿。
与小儿子聊起姮媞长公主幼时趣事，聊着聊着又一次伤心过度，这才晕了过去。
就这样，皇帝从午膳时分一直在慈宁宫待到了晚上，因着明日还有朝会，这才暂时回了养心殿。
今晚皇后会在慈宁宫守着侍疾，明日开始安排阖宫嫔妃轮换。
而回到慈宁宫之后，皇帝便从毓瑚口中得知了一点不同的消息。
皇上：这么说……皇额娘不是思念姮媞妹妹，而是和六弟发生了争吵，这才昏迷过去的？
皇上：呵！齐汝这条老狗！倒是会为他主子掩饰，什么伤心过度……
老实说，这还真是有些误会齐汝了，毕竟太后被自己的亲儿子背刺到那种程度，除了大动肝火外，确实也是极度伤心了。
皇上：皇额娘一向最是疼爱六弟……可曾知道是因何事争执？
毓瑚躬身，面上一如既往地沉稳，但在立春家宴上几乎全盘溃败于慎嫔手中后终于又再次建功，毓瑚心中实则无比激动。
这下子，她应该暂时不用担心自己被皇上迁怒彻底舍弃了。
毓瑚：回皇上，太后娘娘身边的福伽很快便出到殿外遣散了众人，太后和果亲王争执间也压低了音量，因此咱们的人只依稀听见果亲王一句低吼：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一句话足矣！
尤其是在这个前朝动荡、皇上格外敏感的时期。
皇上：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果然，皇上口里重复咀嚼着这句话，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实在是，以皇上和果亲王、太后之间这敏感的关系、敏感的身份、敏感的过去，这话很难叫人不往皇位上去联想。
皇上：看来，朕的这个六弟果然是长大了，心思也多了。
听出皇上语气里的阴冷，毓瑚思量着开口。
毓瑚：但太后娘娘当年同意出继果亲王，说明太后她老人家应当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如今纵然果亲王如今有心，这身份上也是一道天堑了。
皇帝手上摩挲着一只白玉鼻烟壶，闻言淡淡地看了眼毓瑚。
皇上：当年没这个心思，不代表如今也没这个心思，在亲儿子和朕这个假儿子之间，你觉得，皇额娘会偏向谁？至于身份，以皇额娘的手段，想来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毓瑚当然不想皇上的皇位被动摇，毕竟她只是无能，但却不蠢，十分清楚她的地位是依附于何人的。
因此立刻就转变了思路。
毓瑚：那么皇上打算，如何应对？毕竟当年在出继果亲王这件事上，太后娘娘做足了为您打算的慈母心态，果亲王在众人心中也是为您牺牲的幼弟，这明面上您不止不好防备打压，甚至略有薄待，怕是都要引得御史参奏了。
听到毓瑚的话皇帝顿时下意识烦躁起来，手中的鼻烟壶与御案发出重重的磕碰声。
又是这种逼迫得他进退难为的麻烦事！
随着皇上眉头紧锁的思考，他手中的鼻烟壶与桌面相撞的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
直听得毓瑚提心吊胆起来，近段时间皇上的情绪暴躁是有目共睹的，整个养心殿上下几乎也就她和进忠还没有被打罚过了。
她可不想成为在进忠前面那个，不！她可不想挨打！要不然那可真就是老脸也丢尽了。
不过好在很快皇上便双眼一亮，在最后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皇上的面容也舒缓开来。
皇上：你去慈宁宫瞧瞧皇额娘如何了，顺便，传齐汝来见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