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开了将近二百里地，终于到了那个江边的小渔村。这个渔村自古以来民间就和对岸有互市，以物易物，互通有无。前些年关系紧张关闭了，这些年两边关系缓和，老百姓又偷偷摸摸地恢复了互市。江面冬季结冰的时候两岸的百姓就拿着东西交换，但都是小打小闹的。
原则上这样的互市两边都是不允许的，但是架不住老百姓私底下活动。而且这个地区也算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住的又都是少数民族，国家对少数民族还是比较宽容的。这边管的松，那边当兵的也想捞点好处，有的亲朋好友请托，有的自己也想换点东西。所以近两年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江面封冻以后，逢九的日子，有当兵的在江面上画一道线，隔着线交换，谁都不许越线，据说越线就开枪。规模不大，也限制人数，老百姓也都挺守规矩的，也就一直没有发生过开枪的事儿。
蓝域算着时间，到那儿差不多就到互市的日子了，他让在这边认识的朋友通知瓦西里，他会过来跟他谈笔大生意。这个瓦西里有点背景，蓝域的那辆拉达尼瓦就是找他换的。听说只要价钱好他连坦克都能弄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蓝域知道他确实有门道，他倒腾东西的方法还真是绝，弄了两艘一模一样的船，一艘是在这边挂这边的牌子，一艘是在那边，挂的那边的牌子。船到江心，两个牌子一换，船上的人也交换一下快速验好货，两船的货就分别到了对面了，按这个操作，还真没准能弄辆坦克过来。
上午，有点阴天，农家小院里，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在弯着腰劈柴，听到汽车的引擎声，直起身来向外看，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放下斧子就往外跑，跑到院子外面刚刚停下的那辆拉达尼瓦跟前。
“姐夫！我琢磨着你今天得到，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那个小伙子看见从车上下来的蓝域笑着说。
蓝域把手里拎的行李递给他，指着曹老四说：“这位是曹吉祥，你叫四哥就行，这是小林子，我在这边收的小舅子。”
曹老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小舅子还能收呢？敢情是地里种的？
“四哥！”小林子亲热地叫了一声，带着蓝域和曹老四进院子。
“你爸最近怎么样？”蓝域问。
“天气不好的时候，腿还是疼，不过基本上没什么事儿了。”
“最近天气怎么样？”
“昨儿下了一场小雪。不过您不用担心，这天看着阴，起西北风了，明天准晴天，不会影响开市的。”
说着话，几个人便进了屋。
“蓝域来了。”炕上坐着的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看见蓝域进来挣扎着下炕。
“您腿脚不好，甭客气了，咱不讲究这个。”蓝域也不等招呼便自己上炕了。
这个渔村的名字叫那贝，离着最近的县城谷轮县也有七八十里地，除了本地人很少有人知道。蓝域找到这儿也是机缘巧合。
去年，他收完粮食，就雇了车顺着江瞎溜达，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谷轮县。县城不大，但挺有特色，很多村镇从前都以渔猎为生，虽然现在也从事农耕，但还是保留了传统，县城还有不少皮货店。蓝域倒也不想买皮子但也不妨碍看看。
他在县里招待所办理了住宿，刚想出门逛逛，就听见街对面有人哭。招待所对面就是县医院，医院里每天生老病死的，有人哭也不稀奇，本来蓝域也没在意，可是那人边哭还边和人说话，说话的那人竟然带着点儿京腔儿。这个县城的人要么就说东北话， 要么就说蓝域听不懂的什么语言，还真没想到碰上老乡了！他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就过去看了看。
哭得那个人是一个小伙子，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躺在板车上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蓝域一打听才知道，小伙子叫林素华，板车上躺着的是这小伙子的父亲林建国，前一阵子下河打鱼不知怎么就弄伤了腿，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后来突然就得全身没劲，头晕，抽搐，抽起来很吓人。小伙子不敢耽搁就用板车拉着他父亲走了七十多里地到县城的医院来看病。医生说是破伤风，现在还能治，再拖下去会死人的。可治疗要用的药很贵，还得住院，小伙子没钱急得直哭，恨不得把自己卖了给父亲治病。
“治好了得需要多少钱啊？”蓝域问。
“医生说就算住院床位费给免了，怎么也得八九百。”
蓝域二话没说，从包里拿出一叠大团结，“这是一千块，赶紧带你爸住院去吧。”
小伙子都惊呆了，这素昧平生的一个人，突然就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他，林素华觉得把自己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难道这是敌特要收买他？他没敢接，嗫嚅着说了一句：“我，我不卖国...”
蓝域被他气笑了，笑骂着：“谁他妈让你卖国了，我也不卖国！拿着吧，赶紧的给你爸治病，别耽误了。”
只要不卖国，为了给父亲治病，哪怕让他林素华去死都行，他也不再犹豫了，伸手接了蓝域的钱。
“大恩不言谢，不知道同志怎么称呼？”躺在板车上的林建国问。
“我叫蓝域，您甭说话了。我推您进去治病。”蓝域说着便帮林素华推板车。
“哎，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林素云？”蓝域一边推车一边问林素华。
“没有啊？”林素华被他问得一愣。
蓝域一笑说：“现在你有了，就是我媳妇儿，以后你管我叫姐夫就行！”
哎，您看这蓝二爷多有意思！
其实蓝域才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乐善好施的人，他做事全凭他乐意。他帮着林素华不是因为看着他孝顺，也不是因为看着他父亲可怜，就是因为他叫林素华！蓝域就觉得这就是林素云的弟弟，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说是就是。虽然娶不了林素云，但是还可以收个小舅子，别人怎么想他不管，反正这会儿他自己觉得挺满足的。
就这么着，蓝域陪着林家父子在谷轮县住了十多天，等着他们出院了，又雇车把他们送回那贝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