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本周第四更

“好吃吧？这冬天的胖头鱼老鲜啦！多吃点！”王翠花招呼着蓝域和柱子。

“蓝域，你不知道，这儿离着江边也就十几里地。每年冬天都有冬捕，明儿你可以去看看。”齐景昌边说边用鱼汤泡饼。

蓝域一听就兴奋了，央求着老爷子带他去看网鱼。“网鱼你是赶不上了，但可以带你去看看黑龙江！”老爷子也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后生。

柱子见老爷子高兴了，便把话题扯到收粮食的买卖上，王镇长虽然是个农村人，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乡镇干部也算有些个见识，对国家的政策也比较关注，他也觉得这事儿可行。男人们聊起生意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家里就有三铺炕，蓝域和柱子是客人，又都是大小伙子，就睡外屋这铺炕，齐景昌也想和蓝域他们睡一铺炕，却听老爷子说：“你俩睡里屋吧，齐临齐瑞啊，今晚上你们俩上姥爷那屋跟我睡，让你爹你妈好好休息。”

和王翠花单独睡一个屋，还在一铺炕上！齐景昌心里说不出的尴尬，刚想说，他还是跟蓝域他们在外屋睡吧，便听王翠花说：“干啥要让孩子上你那屋跟你睡啊？你那屋你抽烟造的烟味儿多大啊？再说你这晚上又咳嗽又吐痰的，孩子能睡好吗？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景昌还有工作呢，在咱这儿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去了，头一回见齐瑞还不得搂着好好稀罕稀罕。齐临齐瑞，还不赶紧洗脸洗脚。景昌，背我过去，我得把炕铺了。”一番安排让任何人都无法反驳，齐临齐瑞乖乖地去弄水洗漱了，齐景昌也只能背着王翠花去了里屋。

推开里屋的门，王翠花拽了一下灯绳，灯亮了，齐景昌又看到了这个很多年前住过的房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炕被还是他们结婚时候那几床，洗的有些掉色了，但依稀是从前的样子，炕围子也是十几年前的那块红花布，年头久了有些地方都破了，打着补丁，只有炕席换了新的的，估计是年头多了磨坏了。就在这铺炕上，他为了回城，和这个女人欢好，往事历历在目，齐景昌的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轻轻的把王翠花放在炕上，自己则坐在炕沿上，有些怅然。王翠花默默地拿过扫炕的笤帚，一下一下地扫着炕。她腿不方便，挪动的时候有些艰难。齐景昌拿过她手里的笤帚，脱了鞋上炕帮着一起扫炕，铺炕被。

炕被铺好了，两个孩子也洗完进来了。“你睡那头吧，俺睡这头，孩子睡中间。齐临齐瑞，你俩谁跟你爹睡？”

“娘，俺要跟你睡。”齐瑞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娘了，有些恋着。

“行，那齐临跟你爹一个被窝吧。”王翠花答应着便开始脱棉袄。

齐景昌犹豫了一下也开始脱衣服，反正冬天里面都穿着秋衣秋裤，在火车上王翠花大小便都是他伺候的，现在这样也不算什么了。大车店的大通铺不也是男男女女都在一铺炕上。

俩孩子都钻被窝了，齐景昌和王翠花也关了灯各自睡下。两床大被，两个被窝，齐景昌第一次跟儿子睡一个被窝，十二岁的孩子长得也不小了，和他腿碰着腿。他感觉到儿子的脚有点凉，便用腿夹着那一双小脚，给孩子暖着。齐临也是第一次和父亲睡在一起，开始还有些拘谨，感觉到父亲在给他捂脚，便也放松了，小手慢慢地摸过去，挽着父亲的胳膊。

齐景昌心里一阵热乎，黑暗中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了声：“睡吧。”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睡了，王翠花却有些睡不着。农村的夜特别的安静，远远地传来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叫声，外屋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打呼噜声可真大。她翻了个身，黑暗里看不清睡在炕那一头的齐景昌，只听到他有节奏的鼾声，他已经睡着了。

王翠花忍不住向着鼾声发出的方向伸出手，她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手上，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地颤抖，她又向前稍稍探了探手想靠他更近点，指尖却触到了男人的脸。王翠花吓得立刻缩回了手。

她的心砰砰地跳着，用另一只手握着刚才触摸到男人的那只手，轻轻的放在唇畔，细细地摩挲着。十几年了，她终于又和这个男人睡在一铺炕上了，虽然只是睡在一铺炕上，但能离他那样近，王翠花的心里也是又酸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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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王老爷子就带着蓝域和柱子去江边逛了。齐景昌要去给老于头儿上坟，便没有跟着去。

老于头儿在齐景昌离开东北没几年就走了，听说是一觉睡下就没醒过来，估计是心肌梗塞之类的病。虽然没有过明路，但他是以老于头儿干儿子的身份才得到板二爷的信任和照拂，而且在那一段最孤独痛苦的日子里，老人家给他的温暖确实也当得起一声义父。所以齐景昌问清楚了老于头儿的坟埋在哪儿，打算买点元宝烧纸和白酒点心去祭奠一下。

齐景昌没跟着蓝域他们一起出去，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他得给林素云打个电话报平安。边远的乡镇打电话不是很方便，整个镇上也没有几部电话，连王翠花她爹之前做过镇长，家里也没安电话。以前知青办公室倒是可以要长途，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他还真不太清楚现在哪里可以拨打长途，他隐约记得上次给王翠花打电话是接到广播站的。

打发齐临齐瑞去上学了，又送走了王老爷子和蓝域他们，齐景昌准备出门打听一下广播站，去广播站打个电话。

临出门，王翠花叫住他说：“景昌，你是不是要打电话给她报个平安？你去供销社打吧，那儿给钱就让打，广播站的电话一般不借给生人用。”

齐景昌愣了一下，答应了一声便出门了。走出门，头一天天黑他并没有好好看看，此刻他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农家院儿，这个他曾经的…家。王翠花家的院子挺大的，以前从屋子在院门口的路铺着青石板，现在已经变成水泥路了，院子东头是一道劈柴垒成的墙，边上有两个苇席扎的踅子，里面囤的粮食。紧挨着踅子有一大堆积雪，估计是下雪后扫起里的，还没来得及推出去。雪堆上还有一串…黄窟窿，这是谁在上面尿的！看这高度不可能是俩孩子，可是大人谁能干出来这样的事儿，老爷子不可能，也不大会是柱子，不用想了，准是蓝域这混小子！这雪堆就在窗根底下，天冷还好，要是不弄出去，化雪的时候，那得多味儿！

齐景昌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