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8）

张酸自己竟也说不出来那些痛苦。说他们曾有一个孩子，那孩子死在了瘟疫中；说花如月被人视做妖物被活埋了四年……

该如何说？该如何开口？

——

皓宸站在门口，看着花如月不断忙碌着。

皓宸的喉结滚动了许多下，这才艰难地开口：“十安，还活着。”

碗落地，碎成许多片，花如月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呆呆抬起头对上皓宸的目光。

“你说什么？”

皓宸长叹一声：“当年十安确实死了，但他命不该绝，故而……他死后一直跟着你，因你受苦，又吸收了不少凡人的怨气……”

这才是十安化魔的真正原因。倘若皓宸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十安会随机选择一个凡人，夺走他的身体。

“十安在哪里？”花如月握住皓宸的肩膀，眼角微微泛红，摇晃着他的身体，“我的十安在哪里！”

皓宸被晃得有些晕，张酸和白九思闻声而来。

“怎么了？”

白九思搂住了花如月的肩膀，张酸则是拉住了皓宸。

“怎么样？你没事吧？”张酸眉头紧锁，将皓宸全身都打量了一遍。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我。”皓宸握住了张酸的手，浅笑。

周围的一切变成光影，白九思捂着额头，神情痛苦。

——

皓宸撑着头，慵懒地睁开眼，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

周围仍是一片漆黑，突然有一束光照进来，温暖的粉色光束慢慢靠近皓宸。

“好久不见，玄渊。”

“我不是玄渊，我只是云时。”

那双眸子失去了往事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灰败，仿佛天地被黑暗笼罩。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很恨吧。”

皓宸侧过头，抬手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我有什么好恨的，该是十安更恨。还好，九重天没有你的神位，我们报复的神不包括你。”

原本玄渊和十安是同个人，却因为变故，两人被彻底分开。张酸那具身体本就该是玄渊的，那是张酸自愿献给玄渊的，但玄渊让给了十安。

九世，无一世安康。每想起一世，皓宸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分出来一掰。九世，是那九人汇聚而成了皓宸，一掰掰的心脏也是一个个他们。

“何必呢？原本占据张酸的身体，你便可以回去。以你的灵力，假以时日便能轻而易举颠覆这个世道。”

“羲娥，我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玄渊了。”

羲娥握着手中的法杖，轻叹一声：“一会儿白九思便会回来了，你又要如何解释呢？”

“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本可以修改当初的选择的。”

皓宸坐了起来，眼神坚定：“我不愿。”

玄渊不愿见死不救，更不愿与那些神族同流合污。

“罢了，愿你得偿所愿。”

“那是自然。”

——

从识海出来时，花如月和十安已然在用膳，花如月的眼睛仍旧红肿，一看便哭了许久。

“现在就差白九思了。”皓宸手中变出了一个光球，那里头的白九思回到了四百年前，眼睁睁看着当初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我以为，你会帮着他的。”花如月呆呆盯着那个光球。

皓宸冷嗤一声：“他自以为自己为了你好，又从不告诉你他替你受了天雷。他有错，错在……”皓宸点了下自己红润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