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
清晨，第一缕微光穿透层层阴霾，将黑暗掩于幕后，宣告着新生的开始。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到床头。床上的人悠悠转醒。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他眯了眯眼，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几分钟后，眼睛慢慢适应了阳光，他这才懒懒的将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开。他有些迷茫的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清醒了点，嗓子的干涩让他感到不适。
他双手费力地撑着床坐起来身子斜斜的靠着床头上，一瞬间大脑的疼痛涌了上来，他皱着眉，伸手去按太阳穴。果然宿醉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生病吹冷风喝酒抽烟，迟早是要还的，现在，他的喉咙痛的说不出话。
水。他需要水。
酒精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想去找水喝。腿像是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从卧室到客厅短短几步路，他险些绊倒自己两次。
历尽“千辛万苦”，程淮终于喝到了水。当水顺着喉管留下去的时候程淮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喝完水他正准备往楼上走去。正好对上从厨房出来的程霁。
程霁看见他直接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摸了摸，确认他没再继续发热，这才松了口气。程淮没想到他会突然上手 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程霁看着他这副傻样不禁有些好笑，没忍住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然后又想起什么问道：“桌上有蜂蜜水喝了没？”
程淮张了张口想回答他，奈何嗓子发不出声音，只好点了点头。
程霁又问：“头还疼不疼？”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
程霁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小狗，心软的不行，温柔的开口：
“饿不饿？早饭马上就好。你先上去休息着，我一会儿给你拿上去。”
程淮有一瞬的怔愣，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高中时跟程霁一起住在安苑的时候。那时候的程霁对他也是这样温柔。只可惜时间太久，他都快忘记了。
程淮觉着自己应该是没睡醒。不然怎么还能看见程霁那么温柔的站在他眼前。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程霁，好似生怕下一秒对方就消失不见。
程霁举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这是发烧烧傻了？程大医生，还能听懂我说话吗？”
程淮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忽然，上前走了一步，措不及防的，程霁被扑了个满怀。
程霁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伸手抱了回去，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程霁安抚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好了，哥在呢。快上去休息吧。”
程淮贪恋的把头埋进他的肩膀，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
忽然，程淮想到什么似的，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声音嘶哑，艰难的开口：“程霁，你是假的吗？”如果不是假的，你又怎么会抱我。
“什么？”
他又摇摇头不肯说话了。
程霁只好先哄着他把他送回房间，然后又回厨房继续做饭。
看着程霁关上房门离开，他低头自嘲一笑，果然是假的。梦，要醒了吗？
没关系 ，他也该知足了不是吗，至少，这次抱到他哥了不是吗。
正在他惆怅抑郁的时候，程霁端着早餐进来了。看着程淮强忍着难过的委屈模样有些奇怪，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把早餐放到桌上，走到他面前蹲下，平视着他，开口：“程淮，看着我。你这不是在做梦，我就是你哥。我不会不走，不会不要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明白了吗。”
程淮下意识点点头，面脸惊愕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想起刚刚自己的蠢样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朵唰的一下红了。果然，酒精害人。他发誓，自己以后肯定少喝酒。
洗漱完，程霁陪着他吃完饭，正准备把碗筷收拾收拾放下去就看见程淮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衬衫，正准备换上。程霁知道他这又是准备去上班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朝程淮走去，抓住他的手腕。
程淮有些迷茫的看向他，头上还立着几根呆毛，看上去可爱极了。
“你这要去干嘛？上班？”
程淮点了点头。
“你准备这副样子去上班？小哑巴。”
程淮静静地装死。
“好了，今天先不去了，我给你请假。等明天好点了再去行不行？”程霁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道。
见他还是有些犹豫，程霁又说：“你看你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也不清醒。去了万一看不好，多不好。”
程淮想了想，觉得他程霁说的有道理，于是答应了。
程淮看着编辑好的请假申请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击发送。想着自己再这样恐怕就要变成第一个因为频繁请假被开除的医生了。
说来也是稀奇。程霁没回来的那几年，程淮几乎没请过假，就算生病了也是吃点药硬抗， 就连节假日，他都是要主动请求留下值班的。
从程霁回来以后，他请假的频率真是直线上升，这么个小感冒都要请假，让医院同事知道了怕是得惊掉下巴。
不去上班，他一下子闲了下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刚吃完饭也睡不着觉，就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乱转。然后看到了程霁送他的模型，忽然来了兴致，就开始组装模型。程霁拿着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窗帘被拉开，阳光透过落地窗把房间照的很亮，程淮坐在一堆模型零件中间，一脸专注，看起来很放松，他进来都没察觉。程淮好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么惬意的神情了。
从他回来开始，看到的就是一个紧张的把自己紧紧封闭的程淮。如今看到他这样，嘴角忍不住挂上淡淡的笑意。
他拿出手机对着程淮拍了一张，随手设置成壁纸。然后走过去把药递到程淮嘴边，程淮就着他的手把药吃了，又特别自然的喝了一口他递过去的水。俩个人默契的都没再说过话。程淮继续低头摆弄模型。程霁回书房拿了电脑过来，坐在程淮对面的位置上开始处理工作。
这样静谧美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午。
程霁处理完工作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去。外面夕阳已经要落山了，半边天都被染成了红色。
对面的男孩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碎发垂在额间，眼睛亮亮的，褪去阴郁沉默的外壳，整个人在余晖的渲染下被渡上一层金光，显得格外温柔。
程霁想，如果就这样安稳的跟他过一辈子该有多好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男孩抬头看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许久。
程淮率先败下阵来，错忙的移开目光。程霁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朝他伸出手问他：“出去吃饭么？”
程淮点点头，借着程霁的力起身。
“去换衣服，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程霁就出去了。
程淮换了件枣红色的加绒卫衣，套了个外套就出去了。
两人吃完饭， 程霁问他要不要去江边走走，没等他答应，程霁就已经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往江边走去。
一路上程淮一直紧盯着两人交叠的手，脑袋有些发懵，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可干燥温暖的触感告诉他这些都不是假的。然后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程霁假装没看到他那灼热的眼神，默默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两人就这样安静的逛着。
江边刮起了风，程霁把手里的围巾套到程淮脖子上系好，然后拉着他的手回家了。一直到家门口，两个人谁也没松手，还是进了家程霁开口，程淮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程霁又喂他吃了药，把他送回房间等他洗完澡给他擦干头发，又给他盖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晚安，我的宝贝。明天见。”
说完才关灯出去。
程淮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在心底默默说了句“晚安，哥哥。”明天也会见的，对吧。
然后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程淮终于睡了五年来第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窗外明月高悬，驱散了黑暗带来的恐惧。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