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虫

纳德琳最讨厌人多。表演一结束，他便臭着脸离开寒暄的社交会场，从人群里一眼认出莉莉，挽着她的手径直走出门外去。

“抽烟？” 纳德琳自己点上，手里的卷烟袋子示意莉莉。莉莉欣然接过，好像打开一包糖果那样卷起烟。“

吃饭没？”纳德琳吐着烟雾问。

“你不会没吃吧？”

“下午3点起来的。”

“就一直没吃啊？我真的服了。”

“边上有一家乌冬面店。你有没有去过？”

“就去那里吧，挺近的。我不饿，但是我也能吃点。”莉莉打开谷歌地图翻看，一边说道。

让莉莉哭笑不得的是，纳德琳对这家店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暗恋的一位有些交集的学长在这里工作。

乌冬面店的灯光暖黄，照在纳德琳还没来得及卸妆的脸庞上，亦刚亦柔的线条里带有一些对于爱与激情的浅浅的向往，投向厨房里面一个忙碌的背影。

这下什么艺术分析、点评、鉴赏、反馈统统都是次要的，莉莉只管着听纳德琳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悸动的心情。

其中他还甚至夸奖那学长的线条很好看，又说昨日还做了关于学长的春梦，这让莉莉不知如何做出回应，只得觉得能够坦率地面对性也确实可爱。

她笑个不停。她笑起来意识不到自己很大声，总是别人提醒了才知道收敛，这比听纳德琳说春梦更难为情。

“你看嘛？他是不是很帅？”

架不住纳德琳上头，硬要莉莉做一番评价，她只好费力捕捉那个人的脸。往厨房那头的深处一望，却意外地对上了另一双眼眸。

那双眼眸的主人很快转过头去，但是莉莉仿佛触碰到了晦涩的一些什么东西，这令她内心的波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是在这个瞬间命运的一个或有或无的、意义不明的玩笑被启动了。无形的一双手在莉莉的生命路途上晃动，准备打上一个结。

拥有那双晦涩眼眸的人叫做小a，他原来与纳德琳、纳德琳暗恋的学长都认识。具体怎么认识的也不大清楚，似乎是跟他们学校有关系。

过了晚上十点，乌冬店打烊，莉莉与他们一起坐在运河边抽烟、喝啤酒。不过小a不喝酒也不抽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莉莉边上，胸口挂着一台相机。

纳德琳与学长聊天越来越有些暧昧，本来大家在说一些家常话，渐渐的莉莉就不好意思听了。她于是跟小a说起话来。

市中心的运河即使到了深夜也热闹异常。这儿有举世闻名的红灯区，博物馆，音乐厅和酒吧。

街上的游客和醉汉，河道上坐着游艇的富人夫妻，年轻人周末吸着大叶，味道很难闻，但是具有一种迷幻又腐败的标志性。

运河在夜里是油亮的墨黑色，上面粼粼波光倒映着各色霓虹灯。

说实话，小a在这样的街上，看起来非常突兀，对比之下他身上的颜色都是灰扑扑的。头发蓬乱，细框眼镜下的眼神游离而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