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十四）

申时已至，日头偏西。

房中水气弥漫，一人高的屏风后搁着浴桶，顾山川 清洗 完 身 体 内 外，发觉搁在手边的帕子不见了。

他转身一瞧，正对上康云海盛满笑意的双眸。

“陛下，康某 帮你 擦 身。”康云海 将 顾山川 的 身 子 转回去，拿手帕帮他 擦拭 脖颈上 的 水珠，“康某从鸿胪寺回来，凑巧赶上 陛下 沐浴。我和小川 同 床 共 枕 多日，算是太上皇唯一的妃子，应当 服侍 陛下 沐浴，遂命看门的肖公公退下。”

顾山川没有阻拦，任由 康云海 帮他 擦 身，带着玩笑地口气道：“康副使来自异邦，不能立为皇后，至多封你为贵妃。康贵妃的手脚老实些，只许 帮朕 擦 身。”

康云海笑得开怀，颊边露出醉人的酒窝，捏 了 捏 顾山川 的 耳 垂，他轻声回道：“遵命，康某一定管住手脚。”

擦 干净 身 子，顾山川来到榻边坐下，边 系 衣带 边问：“互市协定谈妥了吗？使团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四方馆派人送来新的互市协定。”康云海挨着顾山川坐下，抬起 顾山川 的 脚 放在 自己 膝上，拿来 足衣 给他 套上，“除焉乐外的四邦使团齐聚长乐城，龙叶护担心四邦和雍国结盟对焉乐不利，命使团留在长乐城密切关注。”

顾山川瞧着康云海的双眼，一本正经道：“你们龙叶护分析的有道理，大雍和焉乐未成友邦之际，宰相的亲长出征死在焉乐，他对焉乐充满敌意。”

康云海帮顾山川 穿好 足衣，点点头又道：“除此之外，龙突麒命我协助你复辟，搅乱雍国政局。”

雍国太上皇在焉乐馆住了多日，馆中护卫将此事写信告知龙叶护。

“协助废帝复位，搅乱异邦政局从中获利，龙突麒想得挺美。”顾山川用 脚 背 蹭 了 蹭 康云海 的膝盖，严肃问道，“康贵妃，想帮龙叶护利用朕获利吗？”

“康某是陛下的人，不会为外人获利算计陛下。”康云海 捏 了 捏 顾山川 的脚腕，勾唇笑道，“协助太上皇复辟不容易，慢慢拖着，寻由头搪塞龙突麒。”

“康贵妃所言极是，为朕考虑周全，没白得恩宠。”顾山川吻了吻康云海的脸颊，笑道。

*

翌日辰时，日头悬于高空。

顾山川坐在案几旁，拿起筷子用早膳。

“厨娘新做了蜂蜜千层糕，康某尝了味道不错，陛下来一块。”康云海夹了块软糯香甜的点心，搁在顾山川面前碟子里。

他夹起来咬了一口，顿觉口中甜蜜生香：“很好吃，焉乐厨娘的手艺不错，和宫中御厨不相上下。”

康云海瞧着顾山川笑笑，起身为他盛汤：“喜欢就好，多吃些。”

言罢，马治文站于门外，禀报道：“康副使，四方馆元莫来送互市协定。”

“请他进来。”康云海应了一声，盛完汤坐回案几边。

马治文推开房门，元莫拿着互市协定入内。

“太上皇陛下，康副使。”元莫行了礼，将互市协定递到康云海面前，“这是新起草的互市协定。”

康云海接过来放好，见元莫站于原地不动便问：“元掌客还有事？康某要陪夫人用早膳，现今没工夫下棋。”

昨日雍国 外 交 人员 和焉乐使团商谈茶叶、军马价格僵持不下，于得水提议由元莫代表雍国与康云海对弈一盘，哪方输了便让利。

元莫师从先父元汉景，棋艺高超胜过康云海。焉乐在军马价格上让利，康云海认出元莫是故友之子，拿出元汉景生前雕刻的玉棋盘送给他。

“我父母死于焉乐、死因不明，康副使是龙叶护的心腹、焉乐重臣，留有先父雕刻的玉棋盘，是否知晓他们因何丧命？”

康云海听完元莫的话，说起十六年前龙突麒兵变，元汉景夫妇为保护焉乐公主被无面人杀死。他认为元汉景也许得罪了雍国权贵，作恶多端的无面人拿钱办事，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元莫不完全相信康云海的推测，料定焉乐使团留在雍国另有目的。

两人交谈一番，元莫离开焉乐馆。

房里只剩下康云海和顾山川，顾山川思考片刻开了口：“龙突麒兵变，元汉景夫妇保护年幼的公主出逃，死于无面人之手......雍国上一任四方使的死因，是不是和龙突麒有关？他勾结无面人害了元汉景夫妇，意在斩草除根、杀死年幼的焉乐公主？”

“焉乐的龙骑兵从大漠里找回元汉景的棋盘，因他与我是旧交，故将遗物玉棋盘交给我。我听龙突麒说了元汉景夫妇的死因，并不了解他有没有勾结无面人。”

康云海拿筷子给顾山川夹菜，神色平静如水：“我只能确定的告诉你，元汉景夫妇的死因与我无关。”

顾山川听了康云海的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