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九）

康云海是焉乐棋圣，酷爱下棋、钻研棋艺，因一门心思看着顾山川，他已有好几日没摸棋子。

现今顾山川“打消”逃走的念头，他有了闲情逸致，遂拿出棋盘。

午时将至，焉乐馆庖厨开始准备膳食。

房里安静无声，康云海手里捏着一粒白子，正与自己对弈。

顾山川的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

他走到康云海身侧坐下，捏起案几上果盘里的葡萄，剥皮喂到康云海嘴边。

康云海搁下棋子，眼含笑意张嘴吃下，继而抬手将顾山川揽入怀中。

“破天荒头一回，”他凑近顾山川耳边低语，分析忽然示好的缘由，“有事相求？想见肖华？”

顾山川回身搂着康云海的脖颈，脑袋 在 他 胸膛 蹭 了 蹭：“康郎聪明，我的心思瞒不过你。无意听马参事提起肖华，说他在闹绝食，我很担心。”

唯恐康云海因顾山川关心肖华而吃醋，他连忙补充道：“肖华随我母亲来到雍国，尽心服侍多年，母亲辞世，他陪我幽闭南宫，忠心耿耿。相处多年，我已将肖华当做家人看待，康郎若不放心，可以陪我去见他。”

康云海注视着顾山川的眼眸，温柔笑道：“我信你，已然打消逃走的念头。用过午膳，你去前院见他便可，我应允过不再派人跟着你，言出必行。”

“多谢康郎！”顾山川眼露喜色，凑近康云海，轻轻啄吻他的嘴唇。

“陛下主动赠吻，出于礼节，康某应当回赠。”

言罢，康云海搂着顾山川的 后颈 深 吻 上去。

唇 舌 交 缠，柔 情 蜜 意，顾山川难得 没 反 抗，闭着眼 感受 这个吻，渐渐难舍难分。

这时，门外传来马治文的声音：“康副使，龙叶护传来急讯。”

甜蜜的氛围戛然而止，康云海吻了吻顾山川的鼻尖，眉眼含情：“来的真是时候。你已打消逃走的念头，愿意跟我亲热，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

他站起身来，朝门边走去：“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顾山川应了声“好”，因方才一吻有些心跳加速。

“心跳的这么快，病了？”他摸了摸心口，喃喃道。

*

用过午饭，顾山川独自来前院找肖华。

“肖华，朕来看你了！要爱惜身体，不能绝食！”他推门进去，见肖华埋头扒饭。

顾山川登时愣在原地，眼里皆是疑惑：“你在闹绝食？马参事睡糊涂了，胡言乱语？”

肖华听到顾山川的声音，搁下筷子擦擦嘴，俯身行了一礼：“奴闹了半天绝食，经康云海那贼子提醒，若饿死了便再也见不到陛下，故打消了念头。”

“康云海劝你用饭？”顾山川顿了顿，轻声道，“马参事说的很对，他这人还不错。”

“那贼子对奴说，陛下喜欢上他了，愿意留在焉乐馆。陛下，他是不是在骗奴？”

顾山川闻言，红着脸道：“对，他就是在骗你！朕厌恶康云海，恨不得持刀砍了他！”

他咳嗽一声，慌忙转移话头：“明日，焉乐馆门前会上演一场大戏，朕趁乱来前院找你，咱们一同爬墙逃出去。”

“好，奴记住了。”肖华听他言语，回道。

*

亥时‌夜深人静，康云海褪去外袍搁在架上，顾山川坐在窗边，瞧着院墙发愣。

“先爬树，再翻上墙头。”他小声嘟囔着，没留意康云海正在靠近。

康云海从身后抱住顾山川，温声道：“已至亥时，还不就寝？这么出神说什么呢？”

顾山川心头一惊，猛地揪起长在窗边的野草，编了个草指环递给康云海。

“康郎送我一个翡翠扳指，现今清贫的很，身无长物，”他笑容灿烂，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来日发达了，定然回赠珍贵的定情信物。康郎莫嫌弃，先以此物聊表心意。”

“我怎会嫌弃？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康云海接过草指环戴在手上，凑近顾山川吻了吻他的唇：“你的心意最珍贵。”

顾山川对上康云海柔情似水的眼眸，尘封已久的心弦缓缓 拨 动。

康云海将草指环收进匣子里，那里面还装着“焉乐恶狼”的画像。

“我随手做的，他都珍藏起来。”

顾山川自言自语，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逃了，他真的爱我。”

片刻后，顾山川狠掐了一下手腕，于心底想道：“方才昏头了？怎会产生这种想法？”

他起身朝床边走，默念道：“我当真要逃！明日和肖华一同趁乱翻墙，离开此地！”

脱去外袍，熄灭烛火，顾山川穿着中衣躺在榻上。

康云海搂住他，轻声道：“指环我很喜欢。睡吧，小川。”

顾山川回了声“好”，心头一动，莫名勾起唇畔。

“康郎，你喜欢就好。”鬼使神差，他往康云海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