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七）

顾山川对下棋和看书都没兴趣，拿了纸张和笔搁在案上，随意画着什么打发时间。

申时已至，日头西悬。

康云海回到焉乐馆，进了内院穿过游廊，来到卧房门前。

“陛下有没有跟你谈交易？”他问着马治文，不假思索说出交易报酬，“依我对他的了解，协助逃走的报酬是，回了焉乐辅国侯必有重谢。”

马治文呵呵一笑，恭敬回道：“康副使说得对极了，您和陛下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这词用得好。”康云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边漾起酒窝，“走吧，本使回来了，无需再看着陛下。”

闻听此语，马治文和身后两人迈步离去。

康云海推门而入，见顾山川坐于案前，提笔画着什么。

他轻手轻脚凑近顾山川，刻意没发出太大声响，低头仔细一瞧，纸上画了一位面白有须、身穿烫金长袍的焉乐人。

顾山川察觉身侧有人，放眼整个焉乐馆，只有康云海敢和他靠的这么近。

他停了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来自焉乐的吃人恶狼。

康云海见此，忍不住笑出声来：“多谢陛下夸奖，这幅画可否送给康某，我想珍藏。”

“无聊画的，愿意要你拿走。”顾山川起身绕过康云海，来到榻边坐着。

画像收进匣子里，康云海走到床边，紧挨着顾山川坐下。

“康某和陛下说件正经事，马治文陪肖华回四方馆之际，碰巧撞见雍国御史中丞。他伙同手下御史嚼舌根，说陛下和焉乐人暗通款曲、于 教坊司 云 雨 之 欢，马治文认为这话说的不全面，补充说明那焉乐人是我。”康云海凑近顾山川耳边，低声笑笑，“整个四方馆皆知你是我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整个长乐城皆知你是我的。”

顾山川愤然起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怒意：“一派胡言！毁朕清誉！”

“宰相已下达命令，不许四方馆设法救你，留你在焉乐人手里自生自灭。”康云海来到顾山川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腰，“打消逃走的念头，乖乖留在我身边，康某在此发誓，会一生一世待你好。”

“朕说过，不喜欢你！”顾山川用尽全力，猛推康云海的肩膀，“滚！不许 碰 朕！”

“以真心换真情，总有一日你会喜欢我的。待我们回了焉乐，拜过海尔堪神像，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

言罢，康云海搂着顾山川的后颈，热烈吻了上去。

唇 舌 交 缠 磨 蹭，如痴如醉，情意 渐 浓，顾山川猛地推开他：“你说过，今日不再 碰 我！”

“好，浅尝辄止。”康云海将手放在胸前，俯身行了一礼，唇边含笑，“没人来救你，逃不出去的。莫挣扎，乖乖待在我身边，和我过日子。”

顾山川跌坐在桌边，半天没说话。

*

夜色深沉，焉乐馆一片寂静。

康云海脱下烫金外袍置于檀木架上，边放下床边帐幔边道：“地上凉，来榻上就寝。放心，我 不 碰 你。”

顾山川不搭理康云海，坐在案前装模作样翻书。

康云海放下帐幔瞧他，笑道：“陛下打算跟康某熬鹰？一整夜不眠？”

不等顾山川搭话，康云海又道：“总有撑不住的时候，待你入眠，我将你 抱到 床上 狠狠 吻 几下。”

“就寝，即刻就寝！”顾山川褪去外袍搁在架上，钻进被子里躲到榻里侧。

康云海于身后连人带被子抱住他，唇边漾着甜甜的酒窝：“小川，愿你做个好梦。”

“只要没有梦到你，必是美梦！”顾山川面颊泛红，没好气道，“放开朕！一边去！”

“好，睡吧。”康云海柔声笑笑，拽过另一条被子盖在身上。

顾山川初次和旁人同榻而眠，翻来覆去，浑身 不 自在。

康云海早就入眠，与梦中呓语：“小川，我好爱你。”

顾山川登时红透了耳根，喃喃道：“梦话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

翌日辰时，顾山川顶着发黑的眼圈醒来，发觉康云海不在房里。

“逃跑的好机会！”他快速穿好外袍，出门去了前院。

马治文和看门的护卫闲聊时谈起肖华，他被关在前院西侧第一间屋舍，因见不到顾山川在闹绝食。

顾山川来到前院，隔着一道院墙听到尉迟华和马治文的谈话声。

“马参事，龙格已带到。康副使不在？昨日费了番工夫要来龙格，不见一见？”

“康副使和陛下还没起，我带龙格进去，待会和康副使见面。”

“小川......陛下当真喜欢康副使？愿意留在焉乐馆？”

“陛下喜欢康副使，喜欢的不得了！否则怎会命肖公公收拾行装，搬来焉乐馆。尉迟参军，未出阁的女子休要打听别人的家事。”

听到这里，顾山川愤愤道：“胡言乱语！朕从未吩咐肖华收拾行装、搬来焉乐馆，不喜欢康云海！”

语罢，一只手从身后搂紧顾山川的腰，康云海贴近他耳畔，似笑非笑：“康某出恭一趟，回来没瞧见陛下。没打消逃走的念头？打算向好妹妹求救？”

顾山川心里一惊，忙道：“早起散步，不知怎的走来前院！”

“前院西侧第一间屋舍关着肖华，你知道了？”康云海吻了吻他的耳垂，又道，“小川，随我回房用早饭。待我和龙格见完面，咱们交交心。”

“不必了！”顾山川心中警铃大作，莫名觉得 后 腰 作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