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五）

午时乌云密布，下起蒙蒙细雨。

顾山川进了游廊，肖华收伞紧随其后，他们没走几步，便被康云海和马治文拦住去路。

“肖公公，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马治文牢牢拽着肖华的手臂，手上力道不小，“咱们去那边说，别打扰康副使和陛下聊正事。”

肖华生得瘦弱，拼力气自然比不过英勇好战的焉乐人，他被马治文拽走，朝康云海吼道：“注意言行，不许 非礼 陛下！”

现今无人阻拦，康云海的目光紧盯着顾山川，快步朝他逼近：“那扳指是我的随身之物，常年戴在手上，你收了它，便是应允做我的人。”

见康云海逼近，顾山川忐忑不安，连连后退。

“莫再退后，当心撞到柱子。”康云海抬手挡在顾山川脑后，防止他的脑袋撞上廊柱。

顾山川停住后退的步子，从袍袖里掏出翡翠扳指递向康云海：“朕没想收，是你强塞给朕的！拿走！”

“为何不想收？”

康云海的手移至顾山川腰上紧紧搂住，将他禁锢在怀里：“因尉迟华，你的好妹妹？小川哥，喊得真亲热！”

说话时 口中 吐出 的 热气 洒在 顾山川 颈窝，他面颊通红，用尽全力推开康云海。

“休要胡说！朕和尉迟参军只是兄妹之情！”

言罢，顾山川转身想走，康云海拽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拉进怀里：“只是兄妹之情？我看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亲热得很！”

不等顾山川搭话，康云海又道：“四方馆有尉迟参军，不适宜居住，请陛下搬至焉乐馆。”

“一派胡言！朕不会搬至焉乐馆！”顾山川用力推着康云海的胸膛，想从他怀里挣脱，“放开！休要 冒犯 朕！”

“冒犯？”康云海忽而笑了，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依陛下所见，如此便是 冒犯 你？”

他搂紧顾山川，慢慢凑近顾山川的嘴唇：“若我 强 要 了 你，那 才算 冒犯。”

顾山川心中警铃大作，更是奋力挣扎。

这时，马治文和肖华一前一后，快跑过来。

“康副使，西院王舍人带着一群人朝这来了！今日到此为止，这里是雍国四方馆，咱们不能强行带走陛下！”

康云海闻言，心不甘情不愿放开顾山川。

“今日就到这，我还会再来的，小川。”他将手掌放在胸前，弯腰行了焉乐礼节，而后转身离去。

顾山川眼见康云海和路过的四方馆一行在游廊尽头相遇，交谈两句便分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康云海方才的话，感到用情丝织成的大网将他牢牢裹住，令他无路可逃。

*

康云海言出必行，接连几日寻由头来四方馆，为藏进使团逃出大雍、顺利到达焉乐，顾山川不好跟他闹掰，只得婉言拒绝。

夜色如墨，顾山川打发走康云海，快步踏进卧房。

“朕不能跟康云海闹掰，东西两院都在忙胡商的案子，没有人手帮朕拦他。”他坐在床边，深深叹了口气，“朕只懂读圣贤书，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肖华，你帮朕出个主意，不跟康云海闹掰的前提下，如何令他打消 对 朕的 觊觎 之心？”

肖华思考片刻，猛然想到一个主意：“若陛下豁的出去名誉，便去 教坊司 搂着 姑娘 喝 花 酒，世人皆厌恶 风 流 浪 子，康云海不会例外。”

顾山川听他言语，抚掌赞道：“好主意！朕是废帝，时常遇行刺，说不准哪日人头落地，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陛下想什么时候去？届时奴将消息透露给焉乐人。”

“速战速决，明日便去。”

肖华点点头，应了声“好。”

语罢，趴在窗边偷听的四方馆洒扫扔下扫帚，翻墙出了院门，趁着夜色悄悄走进焉乐馆。

*

翌日巳时，顾山川进教坊司开了个雅间，随意 点 了 两个 姑娘，便让管事退下。

片刻后，房门被人推开，顾山川正坐在桌边饮酒，见来人是康云海，刚喝进去的酒水尽数喷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朕还没找......”

康云海将房门关好，唇边扯出一丝笑，快步走向顾山川。

“康某买通了四方馆洒扫，让他探听陛下的动向......”他将顾山川拽起身，直接 拉到 榻边 按 倒，“为让我打消觊觎之心，宁可毁了自己的名誉！小川，你这般厌恶我吗？”

顾山川 被 他 压 在 榻上，强装镇定 奋力 挣扎：“朕对康副使谈不上厌恶，只是没有半分情意。”

“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你心里只有尉迟参军？”康云海 牢牢 按住 顾山川 的 双肩， 压 在 他 上方 眼眶含泪，唇边泛着苦笑，“为藏进使团逃出大雍、顺利到达焉乐，你不敢和我闹掰。小川，对我只有利用吗？”

“内心所想被你知晓，无需再掩饰。”顾山川望着康云海的双眼，点了点头。

康云海忽然松了手，眼角滑落一滴泪以指腹拭去，继而弹落：“不妨事，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言罢，他低下头堵住顾山川的嘴唇，急切吻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