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三十)
侍从将食盘送进来,搁在外间方桌上。
李仲南绕过画屏隔断,来到里屋榻边坐下,一手拿足衣,一手捉周文昭的脚。
“好夫人,穿上足衣乖乖用饭,别跟我置气了。”他眼眸温柔,语含关切,“不进食当心饿坏身子。若你饿坏了,我会心疼死。”
周文昭从李仲南手里抢过足衣,自行穿上:“知道了,你真啰嗦。”
待他穿好足衣,起身朝外间走。
李仲南紧跟上去,见周文昭欲出卧房,连忙从身后紧紧揽住。
“尚未收起 和 离 的念头?想找讼师,给官府 递 和 离 书?”他放软了语气,恳求道,“只要你消气,拿 藤条 抽 我 一顿 都行。好夫人,求你 别跟 我 和 离,不要离开我。”
“李仲南,你想的未免太多了!床榻 间 的 私事 闹到 官府,于我有何益处?”
周文昭 顶 开 他 的 胸膛,朗声道:“我只是想出恭,片刻之后就回来!”
“实在对不住,我被你那句 和 离 吓到,不免想多了。”
少顷,周文昭回了卧房,坐在桌边用饭。
李仲南端给他一碗剥好的虾肉,又夹了几筷子菜:“这菜咸淡适宜、味道不错,夫人趁热尝尝。”
周文昭见李仲南唇边露出甜甜的酒窝,一副讨好的模样,轻咳一声正色道:“少来这套。周某在朝堂多年言出必行,说好的 下回 折 腾 我 两月后,绝不食言。”
“昭昭三十出头,万一 再有 晨间 情 动 难 以 自 控,需要 我 帮着 从 上 至 下 放松......”
“绝无可能!周某不似李相国,满脑子 龌龊 心思!”他给李仲南夹了菜,红着脸道,“用饭,休再提及此事,否则 下回 折 腾 我 半年后!”
李仲南点点头,乖乖用饭不再说话。
*
翌日清晨,外面飘起雪花。
屋里烧着地龙,卧房很是暖和。
李仲南解下斗篷,抖了抖上面的落雪搁在一旁,绕过画屏隔断进了里间。
周文昭正以温水净面,李仲南递了帕子过去,温言道:“外面下雪了,若你尚未消气,团个雪球砸我。我保证不躲,站住不动任你砸。”
他接过帕子擦脸,出言道:“您老人家年逾四旬,像孩子一般打雪仗,是否有些不妥?”
“我想着你年轻,或许喜欢玩雪。只要是陪你,怎样都行,没什么不妥。”
李仲南见周文昭搁下帕子朝外间走,即刻跟上去:“雪天路难行,没法出门玩,只得在家赏雪。”
周文昭嗯了一声,打算用过早饭在院子里堆雪人。
他们用早饭之际,李瑾引着户部张侍郎进了门。
淮乡金矿没了,成王又将盘算打在 国 库 库银上,他拉拢张侍郎,命其佯装出殡转移库银。
昨日一早送葬队伍出城,抬了二十一口棺材。不料半路有人突袭,用石块绊倒抬棺劳工,棺材落了地,撒了一地库银,唯独不见尸体。
此事闹得满城皆知,洪孝帝命萧蘅彻查。
成王尚未回京,张侍郎慌了神,跑去公主府向婉宁求援。婉宁公主仍在禁足,命他寻周文昭和李仲南出谋划策。
听完张侍郎的讲述,周文昭有些哭笑不得:“佯装出殡,这招够损的。”
“为了成王的大业,损些阴德不算什么。”张侍郎拱了拱手,俯身一拜,“肃国公不好糊弄,求太师和相国救救下官!”
李仲南盛了一碗香菇鸡粥端给周文昭,边剥鸡蛋边道:“长公主发话了,我必会帮你度过难关。莫急,让我想想对策。”
张侍郎闻言,于心底吐槽道:“火烧眉毛了,相国还有心思给太师剥鸡蛋?!”
周文昭一直在暗暗思考对策,现今已然想好。
“户部尚书是萧蘅亲舅,张侍郎将此事推到他身上,岂不一举两得?”他朝李仲南眨眨眼,若有深意道,“相国与周某 心有灵犀,必然明白周某的用意。依你所见,此法可行?”
“可行。”
李仲南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周文昭,抚掌笑赞:“不仅能让萧蘅避嫌、无法查案,还能离间圣上和他的关系,一箭双雕,周郎聪明过人!”
“小伎俩,相国过誉了。”周文昭笑笑,对张侍郎道,“何人走漏了风声?致使送葬队伍遭袭?”
张侍郎闻言,回道:“太师放心,没人走漏消息。在府上干活的劳工无意撞见 搬运 库银,因私仇记恨下官导致。”
周文昭咬了一口鸡蛋,猜测道:“是不是拖欠工钱?导致劳工恶意报复?”
张侍郎难为情的点点头,李仲南站起身来,指着他骂道:“蠢材,因小失大!抓紧时间找到那些劳工,使银子让他们作证,说是在户部尚书府上见人 搬运 库银!”
不等张侍郎搭话,李仲南补充道:“下一步祸水东引,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
“不麻烦相国,下官知晓该如何做。”
言罢,张侍郎急匆匆出了门。李仲南命李瑾帮他,带人寻劳工 作 伪 证。
卧房里只剩下李仲南和周文昭,两人继续用饭。
“现如今,夫人与我 上了一条船。”他叹了口气,继而道,“夺位大计凶险万分,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怎料还是连累了你。因我身陷险境,对不住。”
周文昭握住李仲南的手,温柔笑道:“不止为你,还有我女儿和外孙。只要你们平安顺遂,我无惧身临险境。”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要做双面内应取得洪孝帝、成王与长公主的信任,获得更大的权利。
在尘埃落定前,他不会将计划告知李仲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