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九）

晨光熹微，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房中帐幔低垂，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卧在榻上。

周文昭从梦中醒来，入目便是李仲南那张放大的脸。

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一早便瞧见这张老脸，太渗人了。”

“周郎要早些习惯，往后岁月每每晨间醒来，”李仲南忽然睁开眼，抬手揽上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了几下，“皆会瞧见我这张老脸。”

“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周文昭推开揽在腰间的手，掀了被子就要下榻。

李仲南紧跟着坐起身，因方才醒转，嗓音低沉浑厚：“莫说不吉利的话，为了李某和皇后娘娘，太师要保重身体、活个长命百岁。”

“为我女儿应当保重身体......”周文昭回身瞧他，冷哼一声，“你算我什么人？用不着为你保重身体！”

“依太师所言，我连 你 的 外室 都算不上？”

言罢，他 按 住 周文昭 的 双肩，将 周文昭 压 在 床榻上。

两人 的 胸膛 紧 贴 着，周文昭耳边传来温热气息：“未到出门的时辰，不妨我们亲热一番，带你重温旧梦？”

他 整个 身子 被 李仲南 牢 牢 压 住，半分动弹不得，闻言忙道：“李相，周某不慎失言，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那我算是你的相好吗？”李仲南 的 唇 擦 过 周文昭的脸颊，慢慢 来到 颈 窝，“或是你的夫君？”

“二者都是！”周文昭话音急切，忙道，“随你心意，做 相好 或夫君 都行！”

李仲南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夫人，真乖。”

他吻了吻周文昭的脸，起身穿衣洗漱。

周文昭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于心底骂道：“该死的老东西，早晚剁了你！”

*

两人穿好官服，并排朝外走。

周文昭转脸瞧李仲南，出言道：“派去拿官服的人如何说的？我兄长没问怎的暂居你家？”

“我派去的人说，奉太师之命来拿官服。”李仲南握住他的手，在掌心摩挲着，“宁远侯问了，他回道：“周太师和我家相国情真意切、难舍难分。””

他甩开李仲南的手，愤愤道：“信口胡说！污我声誉！”

“迟早的事，你的 身 心 注定属于我。”李仲南伸手将周文昭拥入怀中，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这时，李瑾和李廉绕过回廊朝这走来，打算前往国子监。昨日入府后，周文昭一直待在李仲南房里，没和晚归的两兄弟见过面。

李廉与兄长边走边聊，没瞧见不远处站着周文昭。

“哥，我想了法子对付叶世杰，利用孟家女算计他，而后......”

李仲南皱着眉，出言提醒：“你们两个快些出门，莫误了上堂的时辰。”

“父亲提醒的是，我们这就走。”李瑾瞧见周文昭，拽着李廉快步离开，为方才的话作出解释，“同在国子监读书，没有化解不开的矛盾。待下堂，哥陪你和叶世杰好好聊聊。”

李廉收到提醒，随即闭口不言。

周文昭听过“叶世杰”这个名字，叶家是大燕有名的富商，和姜家有姻亲关系。

他看得出来，李仲南和李瑾有意隐瞒，李廉说要对付叶世杰，不是私仇这么简单。

“赶紧出门吧，莫误了朝会的时辰。”周文昭装作没在意李廉的话，任由李仲南搂着他出门，心里暗暗思索，李家因何要对付叶家。

*

卯正，日头高挂。

周文昭和李仲南步入太极殿，见姜元柏站于前方，正和两个官员说话。

他绕到李仲南身后，伸手推了推李仲南，示意加快脚步：“挡着我，赶紧走。”

李仲南站于原地不动，故意说道：“你和姜家人甚是熟络，为何怕见姜元柏？”

“周彦邦负了姜三娘子，耽误她的大好年华提出悔婚，唯恐受到牵连，我躲着姜相国为好。”他拉了拉李仲南的手，放软口气近乎撒娇，“求你了，帮帮我吧~”

听罢，李仲南答了声“好。”

没等他们抬腿向前走，便被新入殿的官员瞧见：“周太师，您躲在李相国身后作甚？”

姜元柏闻听此语，匆匆结束闲聊，朝李仲南而来：“李相国，劳你让一让，姜某想和周太师单独说句话。”

周文昭从李仲南身后探出头来，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鬓角，不等搭腔，便听李仲南道：“姜相国想和我夫人单独说话，怕是不妥吧？”

“为老不尊，信口胡说。”姜元柏瞧着周文昭，放缓语气道，“周太师莫要误会，我不是来向你问罪的。小女回府后，已将事情说清了，多谢太师出言劝解。至于婚约一事，我打算就此作罢，劳太师转达侯爷，此事不会影响两家继续来往。”

“姜相国深明大义！周某一定将话带到，日后你我两家继续交好！”

语罢，周文昭意欲走向姜元柏，李仲南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进怀里：“利用完就跑？想都别想！”

“大庭广众之下，休要搂搂抱抱！”周文昭下意识挣开李仲南的怀抱，却被李仲南牢牢搂着。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引得一众官员投来目光。

“传闻不假，他们 就是 相好。”

“老鳏夫 和 小鳏夫，还挺般配。”

周文昭眼见官员们朝他投来目光，皆是笑的意味不明，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李仲南！因你，我清誉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