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三）

春光明媚，御苑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刘喜引着周文昭步入凉亭，见洪孝帝端坐于亭中，神情严峻。他见此了然，洪孝帝想私下议事，遂拿皇后当幌子请他来此。

“国丈请坐。”洪孝帝请周文昭落座，命刘喜奉茶，“皇后喜乐安康，国丈尽可放心，朕请国丈前来，是为商议春闱事宜。”

周文昭从刘喜手里接过茶盏并未饮用，一双眼紧盯着洪孝帝，留意他紧接着要说的话。

“肃国公查私盐案前夕，已然查明春闱副考官赵文龙与成王勾结，意欲考场舞弊送成王门客进朝堂。”洪孝帝面色恭敬，继而道，“放眼整个朝堂，除去心腹肃国公外，朕只能信任国丈，请您设法阻止赵文龙考场舞弊，确保成王门客不能混进朝堂。”

成王和长公主婉宁势力滔天、有反叛之心，为确保洪孝帝皇位稳固、自家女儿居后宫平安喜乐，周文昭必要帮他对付成王一派。

周文昭起身朝洪孝帝一拱手，郑重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保证春闱结果公正，不让成王门客混进朝堂。”

洪孝帝面上浮起笑意，温声道：“有国丈坐镇考场，成王的阴谋必不会得逞。朕命贡院兵士听命于国丈，一旦抓到赵文龙舞弊的罪证，即刻将他擒住。”

“臣遵旨。”周文昭回道。

*

五日一晃而过，转眼已到春闱开考之际。

卯时晨光初现，街面上行人稀少。

周文昭没穿官服，着一身浅蓝色便服坐在正对贡院大门的馄饨摊上，身旁跟着两个长随。

忽有一只信鸽飞进贡院，继而跟进去一个侍从打扮的男人，周文昭见此，心中觉得古怪。

“信鸽能传信，也能传递考题的答案。”他想毕，见侍从打扮的男人抱着鸽子出来了，忙命长随悄悄跟上。

周文昭慢悠悠吃着馄饨，原地不动等长随回来，不远处来了辆马车，稳稳停在馄饨摊前。

车帘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周文昭眼前。

“周郎来的挺早。”李仲南一身紫袍官服，腰系玉带走下马车，向摊主买了一碗馄饨，他坐在周文昭身侧吃起来。

周文昭听到这声“周郎”顿觉头痛，恨不得将碗中冒着热气的馄饨一口吞下，尽快离开此地。

“周郎莫要心急，慢些吃当心烫着。”

李仲南边吃边瞧他，眼含温柔笑意：“周郎，时间尚早，你我不妨闲聊几句。”

“周某和李相不熟，无话可说。”周文昭想让李仲南别再纠缠，故意拿话气他，“即便我说过要你做相好，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外室也行。”李仲南的话音温柔缱绻，颊边漾着笑窝，“做 周太师的 外室 相好，李某乐意且享受。我有信心，只要掏心掏肺对你好，必能 转正 成为 正室。”

“你疯了？乐意且享受 做 外室？！”

周文昭听他言语，惊得目瞪口呆，片刻后道：“堂堂相国之尊，莫要这般委屈自己。你我皆为人父，又都是朝中大员，维持 这种 上不得台面的 关系 多丢脸啊！”

“昭昭，你我 成亲，让 我 做 你 名正言顺 的 夫君，如此便能上得台面。”李仲南握住周文昭的手，目光热切真挚，“周郎，让我转正吧，我会尽我所能待你好。”

言罢，周文昭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如牛的男声：“太师，小的回来了！”

长随见李仲南在这，没直接说出信鸽和那男人的去向

“李相，我去方便一下，待会你我再聊。”周文昭推开李仲南的手，起身咳嗽一声，长随紧跟他走远了。

李仲南看出周文昭有事隐瞒，并未声张，只待在原地等周文昭回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周文昭和那长随回来了。

“周郎，方才只顾着聊私事，忘记问你为何没穿官服？”李仲南捻了捻指腹，云淡风轻道，“难不成你想暗中查些什么？不想暴露身份故没穿官服。”

李仲南静静望着周文昭，那双黑亮的眼眸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周文昭心里有些发慌，面上平静如常。

洪孝帝说过，除周文昭外，只有肃国公萧蘅可以完全信任。防人之心不可无，周文昭不会将赵文龙与成王勾结、意欲考场舞弊的事告诉李仲南。

“我头次监考春闱，唯恐来晚了故早早赶到贡院，不想出门太急忘了穿官服。”周文昭狠拍了一下脑袋，又道，“瞧我这蠢笨的脑子，让李相见笑了。”

李仲南抬手抚了抚周文昭的脸，唇边绽开一抹笑：“周郎无需紧张，监考春闱没什么要紧的。”

周文昭见他没继续这个话头，暗暗松了口气。

*

半个时辰后，赵文龙和贡院官员尽数到场。

周文昭从长随手上接过官服，进贡院无人的房间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