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十八)

翌日午时,微雨方歇,天空一片澄明。

沈岩将毛笔置于架上,缓缓动了动手腕,苏远安行至他跟前,颇为纳闷道:“沈兄自上值起便对我视若无睹,没有同我说半句话,难不成我得罪沈兄了?”

“因何事得罪我,你心知肚明!”沈岩原本端坐于案前,听了苏远安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猛起身 欲 扯住苏远安的衣领,痛打这厮一顿,奈何 后腰 阵阵作痛只得作罢,继而坐回案前冷哼一声,“托苏兄的福,我险些命丧六道堂!”

“沈兄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相国这般爱重沈兄,怎舍得害你性命?”苏远安勾唇笑笑,压低声音调侃道,“经历一场欢愉,应当两者皆畅快~”

“畅快 个头!”沈岩一时情急,又 欲 起身痛打苏远安,后腰 复又作痛,他只好轻按几下长叹一口气。

苏远安见此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沈兄身体欠安,莫非昨日于相国 榻上 折了腰?”

“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沈岩面颊泛红,指着苏远安愤愤骂道。

“说笑罢了,沈兄别当真,看在同袍之情莫动怒。”苏远安朝沈岩拱手一拜,收敛笑意正色道,“圣上举倾国之力御驾亲征,不幸蒙尘北狩,而今国库空虚,偏巧安国以送还圣上为由讨要十万两黄金。听我岳翁说,今日朝会之上,皇后和丹阳王合议颁下一道旨意,七品以上官员皆要捐出两年俸禄救圣上。”

“两年俸禄?!我向来没有攒钱的习惯,眼下仅剩半月俸禄,索性抗旨等死得了!”

言罢,沈岩狠拍了一下脑袋,似有无限后悔道:“若早知今日,我应当节衣缩食,莫要将每月的俸禄用干净!失算了,昨日的烧鸭应当让老狗掏钱!”

“沈兄莫急,你背靠大树还愁没钱吗?沈兄说几句甜言蜜语讨好相国,两年俸禄不就有了嘛!”

“你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有用。”沈岩缓慢起身,赶去政事堂。

*

苏远安言之有理,沈岩只能找章崧借钱,若是向皇后开口,也许借不到钱还要“命丧”政事堂。

章相这般“心善”,不仅包吃包住,还体贴的帮他“ 暖床 ”,必然乐意替他捐出两年俸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岩出现在政事堂门前。

“果真是人为财死!沈某始料未及,有朝一日竟要放低姿态讨好无耻老贼,怎就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铁骨铮铮”沈御史感叹了一番,继而步入政事堂。

郎官见沈岩前来,乐呵呵引他进里间。

“相国,沈大人来了。”郎官掀开门帘,沈岩面色复杂随他入内。

章崧正将一个钱袋子塞给亲随,见沈岩来了忙命人出去。

“稀客!未到下值的时辰,沈御史怎的来寻老夫?”章崧瞧着沈岩,故作惊喜道。

沈岩人穷志短,摆出一副笑脸说着违心的话。

“三个时辰未见,下官想念相国,故来此寻你。”

语罢,沈岩紧握双手,说出这般甜腻的话,他想扇自己一巴掌。

“沈御史想念老夫!”章崧没料到沈岩说出这般甜腻的话,眼里难掩惊喜之色,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郎官入内奉茶,见此忙将茶盏搁在一旁的案上,继而退出里间。

章崧凑到沈岩耳边,温声道:“三郎,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骗你 我是 狗。”沈岩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于心底骂自己虚伪。

“快到午饭的时辰,沈御史莫要走了,留下同老夫一起用饭。”

沈岩点头应下,章崧吻了吻他的下颚,而后坐回案前处理文书。

“相国请喝茶。”沈岩将茶盏送到章崧手边,待他接过去笑吟吟道,“相国处理公务辛苦,是否需要下官帮您按肩解乏?”

章崧知晓沈岩反常的缘由,没有明说。

“自然是需要的,有劳沈御史。”

“相国不必客气,下官乐意之至。”沈岩一边帮章崧按肩,一边笑问,“相国,看在下官待你一片真心,日日由着你轻薄的份上,可否慷慨解囊?”

章崧转头瞧着沈岩,眼里皆是疑惑:“日日由着我轻薄?自打沈御史的伤好了,回回都 反抗。”

“这不重要。”沈岩抬手拽住章崧的袍袖,放软口气道,“相国,求你慷慨解囊救救下官~”

“沈御史这般讨好老夫,原是为此。”章崧扮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缓缓说道,“沈御史瞧着老夫的双眼,说“夫君,我心悦你”,我就替你捐出两年俸禄。”

沈岩将手收回来,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索性持刀了结我的性命!”

“别,我舍不得。昨日于六道堂,你不是喊过我 夫君吗?”

“昨日乃情势所迫。”沈岩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努力压制住心头火气,“相国,可否换一个要求?”

章崧揽着沈岩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行。待我处理完公务,三郎由着我轻薄一回,不许 反抗。”

“龌龊至极!”沈岩转头瞧着章崧,咬牙切齿道,“夫君,我心悦你!”

章崧如愿以偿,心情甚佳。

“沈御史,老夫忘了告知你一事,方才进门时,我已命人替你捐出两年俸禄。”

沈岩进门之际,章崧正将一个钱袋子塞到亲随手里,见他前来忙命其离去。

“无耻老贼,你又戏弄我!”沈岩怒不可遏,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章崧毫不躲闪,长臂一伸搂住沈岩的腰:“沈三郎,你为何总爱 谋 害 亲夫?”

这时,门外传来郎官的声音。

“六部侍郎已然到齐,请相国来外间议事。”

沈岩心下一惊,忙放开章崧。

“奉茶请他们稍待,老夫这就来。”章崧淡淡应了一声,转而将沈岩 压 在 下方,轻车熟路按住沈岩的手腕,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劳夫人稍待,为夫去去就回。”

言语未落,章崧 顺着 沈岩的脸颊 至 脖颈,深深 吻了几下。

“扯平了,日后多多 谋 害 亲夫。”

章相抚了抚沈御史的脸颊,继而起身离去,唇边噙着狡黠的笑容。

沈岩躺在毡褥上 不 动,气得火冒三丈:“老天爷,降道雷劈死这老狗,为我出口恶气!”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