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八)
月色朦胧,四下寂静。
房中烛火明亮,沈岩未着寸缕坐在木桶中沐浴,通身酸软无力,心底五味杂陈。
“一身清白,一时尽毁!”沈岩叹了口气,满脸无可奈何,唯恐章崧再发癔症随他赴死,他丢弃了自挂东南枝以全清誉的念头。
沈岩说话的当口,章崧正巧在折子上落下最后一笔。
“三郎初尝情事,必然心绪复杂。”章崧搁下笔收好折子,净手后拿了一块帕子,俯身 细细 擦拭 沈岩 白嫩 的 颈子,他瞥见 沈岩 后颈上的 点点 红印,勾唇笑道,“顷刻间留不住你的心,只得留住 你 的 人。”
“这般龌龊之言说的冠冕堂皇,你无耻到家了!”章崧总能将龌龊之言说的冠冕堂皇,震碎沈岩的三观。
章崧轻声笑笑,先是将手里的帕子搁在一旁,而后绕到沈岩面前,敛了笑意正色道:“沈御史莫要再跟皇后来往,以免引人非议。”
“你为何不信我?我和皇后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有老夫护着,无需旁人关心沈御史。”章崧面色淡然,伸手捏住 沈岩的下颚轻轻摩挲。
沈岩感知到章崧的态度变化,忙说道:“相国之言,下官牢记于心。”
“此话当真?沈御史会乖乖听老夫的话?”章崧手上动作不止,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盯着沈岩。
沈岩叹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说:“下官落在相国手上,想不听话都难。”
“无论如何,听话便是乖孩子。”章崧面露喜色,握住沈岩的手放在唇边,轻柔的吻了吻。
*
日头升高,晨雾尽散。
休沐日不用上值,沈岩托腮坐于桌边,神色间并未有半分喜色。
章崧见沈岩一直没动筷子,遂出声问道:“三郎,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
沈岩摇摇头,轻声回道:“昨夜梦魇了,心绪不宁故而食欲不佳。”
“三郎,昨夜梦到了何等可怖的事,致使今晨心绪不宁?”章崧眼含关切道。
“我梦到对你动了心。”沈岩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搁下后抚了抚 胸口,似是有无限后怕,“沈某祈求上苍保佑,莫要梦魇成真!”
章崧握住沈岩的手,轻声说道:“这明明是一场美梦。老夫祈求上苍,愿沈御史美梦成真。”
“美梦个鬼!沈某祈求上苍,莫要梦魇成真!”
言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客到访,管事前来禀报。
“相国,六道堂赵副堂主求见。”
“让他进来。”
管事答了声“是”,引着六道堂副堂主赵季进门。
赵季拎着几盒礼品,朝着章崧恭敬一拜:“后日是舅父的寿辰,外甥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沈岩见此,起身就要走,章崧拽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表妹家的孩子,还算懂事,三郎并非我养在府上的面首,用不着躲起来不见人。”
听罢,沈岩坐回桌边用饭。
赵季瞧见他们这番拉扯,不由得想起朝野上下热议的传闻,沈岩生的这般周正,果然是做面首的好材料。
“外甥来的不巧,打扰舅父与沈大人用饭了。”
沈岩发觉赵季看他的眼神里有轻蔑之意,料定这厮把他当作章相的面首。
“赵大人莫要误会,沈某和相国相识不久,没有私交。”沈岩转而望向章崧,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三郎!”章崧忙起身拉住他,朝赵季喊道,“没眼力的东西,滚!”
赵季疑惑不解,他进门只说了两句话,想不通哪里得罪这姓沈的面首 了。
“愣着作甚?赶紧滚出去!”章崧连喊两遍“滚出去”,赵季虽是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待赵季走后,章崧将沈岩带回桌边落座,轻言细语对他说:“外人皆误会了我的心意,三郎在我心中并非沉迷一时的面首,而是此生唯爱。你若是不信,我即刻放话出去,御史台沈岩 是我 章崧的 夫人。”
“大可不必,我不想被你 占便宜!”沈岩拿起筷子,低头用饭。
“沈御史认为这个叫法吃亏了,那便换一个。”章崧假意思量,片刻后说道,“要不沈御史放话出去,说相国章崧 是你 夫君。”
“滚!”沈岩攥紧了筷子,深吸一口气继而吐出,努力压抑住心里的火气,“年轻也没用,在我熬死你之前,必然会被你气死!”
章崧闻言,笑的肩膀直颤:“沈御史年纪尚轻,别总将死字挂在嘴边,不吉利。”
“此生遇见你,我求生无趣求死不得!”沈岩低头用饭,不再搭理章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