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十)
洗漱完毕,章崧正打算出门,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继而传来管事的声音:“相国,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偶感风寒,罢朝三日。”
“知道了。”章崧淡淡应了一声,转而去瞧沈岩的反应,不出所料,相当精彩。
“圣上的身子骨这般弱吗?偶感风寒便罢朝三日?”沈岩猛地掀开被子,抱着枕头趴在床榻上,话音颇为无奈,“我想一个人待会,为何这样难?”
章崧瞧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弯了眼睛:“今晨阴雨绵绵,不宜上朝......沈御史,实在抱歉,不幸被老夫言中了。”
“乌鸦嘴!滚一边去,别烦我!”独处的愿望落空了,沈岩困意全无,直起身子坐在床边,抱着枕头连声叹气。
距离上值还有一个时辰,章相闲来无事,索性与沈御史逗逗闷子。
“三郎,我同你说个正经事。”章崧挨着沈岩坐下,自然而亲昵的揽住他的肩,“我打算借明日的寿宴扳倒雷靖宇,你若想救他,以全清流之名,务必要获悉我的阴谋,告知于他提早提防。”
言语未落,他凑近沈岩耳边,温声道:“三郎嫌方才提的要求过于苛刻,我不妨换一个。”
“老匹夫,你又想算计我什么?”沈岩转脸瞧着章崧,冷笑道。
“三郎,我何时算计你了?我只想送你一个重获雷靖宇信任的机会。”章崧 拿手指 点了点 自己的唇,朝沈岩笑笑,“沈御史赠老夫 一个吻,老夫便将算计雷靖宇的阴谋和盘托出。”
“收起你那龌龊心思,我不会中计的!”沈岩抱着枕头回到床上躺着,愤愤道,“即便如你所愿,也不会将阴谋和盘托出,无非编一个假的告知于我!何况我的清誉 早便毁了,朝野上下皆知我与你过从甚密,再也算不得清流!”
“三郎,你果真了解我。”
章崧 拉下 床边 帐幔,躺回榻上捧住沈岩的脸,吻了吻他的唇。
“沈御史不愿赠予,老夫只得自行讨要。”
“龌龊至极!堂堂相国之尊,你能否要点脸面?”沈岩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努力压制住心头火气,“在我熬死你之前,绝不能被你气死。”
*
巳时三刻,外面的雨声已经停了。
沈岩拿着请帖来到雷靖宇面前,搁下就走。
“别急着走。”雷靖宇出声喊住他,似笑非笑道,“沈御史,你家章相这是何意?”
“下官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周御史瞧见雷靖宇手里的请帖,长臂一伸挡住沈岩的去路:“沈御史和章相过从甚密,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如实说来,章相设下何等阴谋算计雷大人?”
“下官当真不知!”沈岩用劲推开周御史,疾步离去。
御史台外的夹道上空无一人,沈岩用脚踢开一块石子,心烦意乱。
苏远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了拍沈岩的肩膀道:“沈兄,再忍耐一日,雷靖宇快垮台了。”
“此话何意?你知晓老贼的阴谋?”
“章相吩咐过,我不能将明日大计告知沈兄。沈兄若想知道,自行去问相国。”言罢,苏远安转身离去。
沈岩望着苏远安离去的身影,高声喊了一句:“我的求知欲很低,不想知道!”
*
总算熬到下值,沈岩出了宫门便瞧见相府的马车。
“沈大人,请上车。”管事为沈岩掀开车帘,请他上车。
沈岩坐上马车,瞧见章崧正在端详信函,手边搁着一个食盒。
车夫驾着马车前行,章崧收好信函打开手边的食盒,拿出一块糕点递到沈岩面前。
“张记一口酥,刚出锅还热着呢,沈御史尝尝。”
沈岩接过糕点没即刻吃,双眼紧盯着章崧,似是有话想说。
章崧见此,温声道:“眼下并无外人,三郎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我思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你若是只看中我这张脸,前日已然得手,而今应当弃了我,不会似从前那般娇纵我。”沈岩垂下眼,面颊泛红,“难不成你真的对我动了心?”
“三郎,我确是以真心待你。”章崧抬手抚上沈岩的脸,眉眼温柔,情意绵绵,“进士放榜日初见你,我便动了心,不只是这副好看的皮囊,更是你身上的如玉君子之风。作为世人眼中的权臣奸相,老夫心向往之,故此,我瞧见沈御史便心生欢喜。”
沈岩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味道不错,你也尝一个。”沈岩从食盒里捏起一块糕点递到章崧面前,继而转过脸。
章崧并未用手接,沈岩发觉指尖 有 温热 的 触感,登时将手收回去,耳根子红透了。
“无耻老贼,你没长手啊!”
“沈御史,你没说让老夫用手接。”
“我必然得了失心疯。”沈岩料定自己得了失心疯,病的不轻,否则不会将无耻老贼看顺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