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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不回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她静静地看着输液的手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对夫妻到底会如何对邱不归,她心里很明白,他们不忍心跟邱不归动手。

她自己同自己说时,却得一遍遍提醒,万一邱不归受了打怎么办,她必须担心邱不归,必须设想她的父母对待两个孩子的方式是一样的,不然她就要痛死了。

“不回?”

邱不归转了脸,她看向医院的白墙。

“我知道了。”

…………

裴怆说到做到,他没有再整天跟着唐终槐去拾荒,而是特意找了一份货车司机的工作,有时跑长途得跑十天半个月不回来。

他买了一本英文词典,途中休息时,他就一个人坐在车里翻译外国诗,偶尔有人分他一只耳机,插在随身听上,放很多缠绵悱恻的情歌。大家也会招呼他下来喝酒抽烟,不过裴怆只是坐在那儿,时不时加入他们的话题。

一个留了胡子的男人生了一副凶相,不少人怵他,不敢跟他搭话,裴怆和他坐一辆车,两人轮流开。那天晚上车开到无人的大路,裴怆操控着方向盘,副驾驶的男人起了个头,与裴怆闲闲地讲家常,呼啸的风声中,他直直地看着车前的黑台子,那上面有两包烟,一瓶矿泉水,和一个磨损严重的棕色皮夹,他的声音突然含糊起来,

“这条路走岔道会到葑县,我和我妻子在那里登记结婚,葑县不大,小县城没法跟析阑比,我妻子喜欢那里的湖,写过几篇散文发表在杂志上,我曾经问过她好多遍,一条湖有什么好喜欢,她去世以后,我整理她的遗物翻到一个相册,全是那张湖的照片,到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不同的,最后那张照片上还有我,我完全没有印象,前前后后跑了十多趟葑县,在一家桂花糖的店找到一张十五年前的便签留言,前两行是我写的,我说希望自己能变成葑县的湖,是生是死全凭天意,最后一行是我妻子给添的,她问我,我能不能让她做描述这条湖的人,这事我早就忘了,我以为我们是在析阑见的第一面,她当时一定要去葑县结婚时,我还纳闷这湖到底有什么魔力,叫她这样放不下。”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零星的车灯落到他脸上,疼痛没少半分。经过张小李一事以后,裴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安慰人的本事,他心里惋惜,但没有回话。

直到来到岔路口,蓝底白字的指示牌上写着葑县,裴怆继续开着车,拐过弯后裴怆说:“我有个惦记的人在析阑,感情的事很多我都不明白。你是很幸运的,节哀顺变,切勿忘记。”

风越来越大,裴怆被冷风吹得愈发清醒,手是冰凉的,他的心却如同火烧,他终于想通,他想爱唐终槐,就算堕落,他也要爱着唐终槐,无论代价多么惨痛。

死后的世界会有新的一切,生的带不进来,在心跳没有停止以前,裴怆只想珍惜唐终槐,唐终槐爱他也好,不爱也罢,他不强求。等到他死了,他就什么都不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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