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你不是唐终槐,我认错了人,是我不对,冒昧打扰你,我想请教你的名字,不管你是谁,如果我是你哭泣的理由,你罚我罢,你罚我一辈子都为你哭。”

唐终槐抬眼,“泪腺哭坏了怎么办?”

这可真是个刁钻的问题。

“不要了,泪腺不要了,眼睛也不要了,如果你能把七窍流血当作流泪,我一切都满足你。流泪是件易事,只要你看不清我。 额头,手臂,小腿,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全乎人,那就统统不要了。慈悲,我只要你留给我一根手指,我能触摸你,就什么都不要了。”裴怆语气平静,面无表情,说的却是石破天惊的骇人之言。

唐终槐只是问:“倘若我不是你的明天呢?”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你是。”裴怆看着唐终槐,就如从前的很多次,唐终槐却隐隐感觉他快要崩溃了,他再否认下去,裴怆就要崩溃了。

痴人,裴怆是个痴人,唐终槐替他觉得悲哀,但不论如何,他绝不容许自己成为像裴怆这样的人。

唐终槐心神不宁,七魂中有一魂缓缓离散。他想喝酒,想抽烟,想写东西,好填补他所遗失的,不,不能叫作填补,应该叫做忘却,什么是填补不了的?唐终槐自问无物,但愿他真的厘清,毕竟忘却可太难。

十七岁的裴怆本质上是个拥有天赋的显性疯子。

等不到唐终槐的应答,他是着急的,但他没有再逼问唐终槐,他立即跑上大桥,唐终槐被飞逝的身影吸引,最后追了上去,这件事给唐终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瘸腿的男人拼命跑出去时,只有那些长在水面上的月莲映亮了他的一小块脸庞。

他越跑越快,好像有狂风推着他前进,天是黑的,桥是黑的,连风也是黑的,哪里有别的可视,裴怆眼前黑漆,身后模糊。

他是奔空的凡胎,义无反顾地往着绝望的高地白白减去性命,越靠近,越冰冷,裴怆出了一身冷汗,流入眼睛,仿佛感受到头顶这天物的温度。

唐终槐以为可以轻松追上裴怆,他竟然失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看着这咄咄怪事,心脏猛跳。

终点不是桥最高处,是水中。

唐终槐看见这一幕,他水性不错,没有犹豫就跳了下去,他们在水中相望,唐终槐终是笑了,“那一口酒,叫你醉得不轻。”

“是,我很不清醒,醒来后我想我会后悔。”

裴怆拥住唐终槐,“我在河之中,已没有不流泪的可能。”

唐终槐不作声,两人一语不发地游到岸边,上了岸,唐终槐才有反应,他带血的手抚摸上裴怆的右侧面颊,“裴怆,我任由你的话,我自己也会哭的。”

“你提高声音,表示愤怒,不是为我不值,或是情感上的不忿,你在诱导我与你发生争吵,从而剖开我的内心。”裴怆转移了话题,“我在你面前从来是赤裸的,今晚我已经毫无保留展示给你,以后请不要再试探我。”

“我没有诱导你,是张小李,我料想他最近会提到,但时间提早了很多。”唐终槐依旧是笑着的。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