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后,所有人都兴致大好,比比东喝的不多,甚至连微醺都没有,意识是三人里最清醒的。
姜槐有些醉了,蓝雅倒还不醉。
这时候,她狡黠的目光闪过:
“听说,‘红桃’的帮主是唯一一位女性,也就是姜小姐,看姜小姐身边这位,也应该身手不凡吧...让大伙见识见识雇佣兵的本事,和我们泰拳比一比。”
姜槐混沌的脑子,没办法思考,苏芸听出来了,她想试探,且给个下马威。
“姜小姐...恐怕不敢战吧...也是,女人怎么可能抵得过男人呢?是吧,姜小姐...”
姜槐在思考,但是,赤裸裸的挑衅,她竟是被刺激到了,下意识的就应上去。
“好,那就让大家掌掌眼,我这帮主,当的名正言顺。”
比比东和苏芸没拦住,她几乎脱口而出,两人同时伸手阻拦,却没来得及。也就只能看紧一点,以防出什么意外。
姜槐喝的晕晕乎乎,而对面,蓝雅身边的保镖却十分清醒了,魁梧的男性,肌肉发达,手上的茧子也在告知:他接受过相当专业,相当长时间的格斗训练。
姜槐将外套交给苏芸,运动内衣紧贴肌肤,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血管微微鼓起,腹部也有明显的训练痕迹,腹肌非常分明,随着呼吸轻轻律动。
除此之外,皮肤上深深浅浅交错纵横的疤痕也警告着,她不是什么温室花朵。
那男人率先动手,姜槐做格挡状,肉体碰撞的声音很响亮,第一轮交手完,姜槐的手臂几乎都红了,昏暗的灯光下,白皙的皮肤将深色的红痕衬托更甚。
不过,她没有落下风,狠厉的打法,步步紧逼那魁梧男子。这样,在几轮交战后,双方体力几乎都消耗殆尽,姜槐脸上的笑容自信又张扬:
“怎么样?还打吗?”
比比东面色不太对,至于原因...
“小心!”
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所有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比比东反应最快,她几乎在看见那男人拿刀的一瞬间就把姜槐扯过来,自己上前阻挡。
“呲”
刀刃破开空气,划开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血霎时间就涌出来了。格斗在这一瞬间就结束了,所有人都先查看比比东的伤势。
刀划在手心,从末指节一直到腕线,深得几乎可以看见关节处的骨头,皮肉和脂肪都外翻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蓝雅也紧锁眉头。
比比东死攥着手腕止血,奈何伤口太深了,就算攥的再紧也止不住血汩汩的往外涌。
比比东自己倒是冷静一些,可是剧烈的痛感让她脸色苍白的吓人,额角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
苏芸放下电话,说:
“已经给叶医生打过电话了,她马上到,让我们先别急。”
蓝雅不成器地看着那个魁梧男子,随后抱拳歉意地朝她们说:
“这次是我们的人下手没有轻重,一切的损失,我们可以承担。”
这个插曲倒是让大家的酒都醒了,姜槐的眼睛像一柄刀,冷冰冰地看着蓝雅,但是心里也自责。明知道自己醉了,还要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比比东被扶到椅子上,手止不住的流血,肩膀也在微微颤抖,嘴唇惨白惨白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刚停稳就有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下车,提着医疗箱,向比比东跌跌撞撞跑过来。
叶泠泠快速在药箱里翻出碘伏,拧开盖子就直接倒在手心,然后用棉签轻轻拨动查看伤口,快速对众人说:
“伤口太深了,我带她去缝针,出血量很大,应该伤到小血管了,不知道神经有没有问题。”
边扎上止血带,边缠上纱布,然后扶着比比东上床,快速开往诊所。
在诊所,处理伤口的时候,原先缠好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比比东呼吸有些粗重,失血太多了,打了麻药几乎没有耽搁,叶泠泠立刻找到断裂的小血管缝合,然后逐层缝合。
“麻药晚上会过去,给你一些止痛药,大概三到五天,来找我拆线,看恢复情况,在看后面的复查。哦对了,伤口别碰水,不能动作太大,要是伤口崩溃就赶紧来找我,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麻烦你了,叶医生。”
拿完药后,比比东被苏芸送回家,苏芸说,姜槐那边已经散场了,就担心比比东,让她来看看比比东
“我没事的,让槐姐别担心。”
“嗯,好,明天早上我会按时来,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
比比东推开车门,轻轻笑了一下:
“好,拜拜,路上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
回到家,比比东有些费劲的换了衣服,身上因为刚刚的冷汗,黏黏腻腻的,不怎么舒服。
麻药劲快过去了,直达神经的钝痛一阵阵翻上来。比比东从叶泠泠给的小袋子里拿出止痛药,就着冷水服下一片,然后找了条毛巾,接了些温水,费劲的擦了擦身体。
然后躺到床上。
望着天花板,什么都不干,就赤条条地躺着。
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又想到了那天晚上,千仞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面,脸蛋红红的,睫毛是不是轻轻颤动一下,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蝶。
假装划着手机,其实就是装装样子,在那里看一些无聊的新闻,眼睛是不是飘向床玻璃上千仞雪的影子。
至于那两个流氓,比比东倒也没有去追究,她懂法,很懂,在千仞雪即将收到侵害的时候,她与那个壮汉缠斗算是见义勇为,但后面的行为...就算是故意伤害了。
要是用理法再去追究,或许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可不想被那些麻烦事缠上。
至于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她自己也没想明白。明明可以制服之后直接报警,但是当时胸口好像有一把火一样,直冲脑门。
理智被怒火冲破了,她一定要让那两个家伙付出代价,惨重的代价。
她自脱离千寻疾的束缚后,就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智,从不做什么火气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人。
那天的情绪,她自己都解读不了。
有害怕,愤怒,紧张,埋怨...也有一点点吧。总之,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又难以控制的情绪。
脑袋昏昏沉沉的,今天确实是累坏了。
她睡着了。
梦里,有一个女孩儿,逆着光,她好像全身都在散发着金色的光,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她背对着自己,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刚过膝盖的那种,很朴素,却很好看。
女孩牵着自己,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走的不快,可每一步都很踏实。她变高了,好像每走一步,那女孩儿就长大一点。
比比东看着她的背影,就那么静静的,被她牵着手,拉着慢慢地走,比比东看着她长大,又想到了千仞雪,那个一整个童年都被自己亏欠了的孩子。
终于,女孩儿停下了,她松开了比比东,风吹起了她金色的发丝,裙摆像鱼的尾鳍,在浪花里摆动,她抬了抬头,轻轻转过身。
光线一下强的刺眼,比比东想要去追寻她的面庞,却在强烈的光芒中迷失。
她开口了:
“妈妈,看看我好吗?一眼也好...”
比比东霎时瞪大了眼,要去抓那女孩儿的裙摆:
“千仞雪!”
光线破碎了,就在她身后,女孩儿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比比东去抓,脚下的土地开始寸寸龟裂,瓦解,失重感袭来,比比东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还是纯色的天花板,天已经亮了。
有些心有余悸,额角渗出冷汗。
梦中千仞雪的声音一直回荡着:
“妈妈,看看我好吗?一眼也好...”
比比东支撑着坐了起来,扶额苦笑了一下,又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该怎么面对你呢?我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