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笃笃笃”
“小姐，你醒了吗？”
敲门声还是准时地响起，比比东才从出神中反应过来。
“嗯，稍等我一会。”
用一只手生活，是不怎么方便，比比东费劲的穿好衣服，鬼使神差的向窗外看去，阳光明媚，像梦里的那样，比比东幻想了，一个金发的女孩儿，背对着自己，站在草坪上。
发丝闪烁着金光，纯白的裙摆随风摇曳。
......
幻想中的金发女孩儿，正坐在飘窗上，柔软的垫子，让人困意十足。
她的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看到了衣篓里的外套，那是比比东的，那天晚上披在自己身上的。
她并没有与比比东相反的无忧无虑，像初尝恋爱的甜与酸涩的少女，被纠缠拉扯。脑子里全是这两天的比比东。
真是奇怪啊。
千仞雪是在千道流的爱中长大的，但并不代表，她不渴望母亲的爱。
千道流只是从小告诉千仞雪，她的爸爸很忙，没时间来看她，然后在节日里拙劣的伪造千寻疾的痕迹，千仞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开窍一般的，她已经知道了，爸爸似乎已经不在了，可是她不想让爷爷伤心，她假装不知道。
“可是我也是想要妈妈的孩子啊...”
千仞雪喃喃自语：
“我每次都想拉住你，可你却从来没有停下来看过我一眼。”
她把脸蛋轻轻地靠在曲起的膝盖上，睫毛垂下来。
走到衣篓旁边，拿出那件外套，把它交给了佣人拿去干洗，自己却又摊回了床上，划阅着手机，偶尔也会弹出几条有关于比比东的采访，她也会点进去看看。
她好像永远都不带有情绪，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理性，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眼睛里却永远像深井一样，没有波澜。
或许，也只有她见过那双眼睛掀起波澜，只为她。
......
爷爷最近要静养，也不能去探望，想去找她，可是...总得找个靠谱点的借口吧。
心烦意乱的。
无事可做，千仞雪赤着脚上了楼，走进了一个房间，纱帘拉紧，光线有些昏暗，就堪堪几缕微光透过帘子的缝隙透出来。
千仞雪款步走向了画架，拿起铅笔轻轻描摹，女人的背影，微微侧过头来，像梦里那样。
或许...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想她，可是，不是讨厌她吗？拿笔的手顿住了，她...还讨厌吗？
千仞雪画不下去了，她开始问自己：
你讨厌过她吗？你真的讨厌她吗？你想她了，你想去抱她，想和孩子一样窝在她怀了，和她一起说，一起笑，但是你不敢对吧，千仞雪，你想让她爱你，但是你不敢，你要麻痹自己，说服自己。
是啊，她是最亲最亲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恨她，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爱自己，自己是她的女儿啊。
...等下...
自己是她女儿，但是她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难道...
千仞雪心中有了一个狗血且大胆的想法：自己...不会是私生子吧...所以妈妈才不待见自己...
但也不对吧...虽然自己小时候是没见过她，但是自己长得...还是有那么几分像她的不是吗？
嗯...想法一有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试图重新说服自己，自己绝对是亲生的，反问自己：证据呢？...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出生证明？没用啊！那玩意应该可以伪造吧...嗯...血型？更不一定...
亲子鉴定？没做过啊。
说服失败。
嗯...总想去求证一下。
换了身衣服，她打了个车去公司，她并不常来，也可以说，她基本没来过这里。前台的小姐看见她，礼貌的询问：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嘛？请来这边登记一下。”
千仞雪被一个连环炮轰懵了，然后走上前，刚毕业的大学生独有的清澈的愚蠢，她好好的配合着前台小姐的工作：
“好...好的，我想找一下你们董事长。”
那两位面容姣好的小姐噗嗤一声笑了，似乎是觉得她有一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然后略带轻蔑的眼神继续问她：
“您有预约吗？”
千仞雪有点犯难：
“嗯...没有，不过，我应该也不需要预约吧...”
现在那两位小姐脸上已经全是嘲弄了：
“董事长不在，请回吧。”
千仞雪以为她们理解成了爷爷，又赶忙解释：
“不是老董事，是现在那位代理董事长。”
那两个小姐已经不太耐烦：
“已经和您说了，董事长不在，而且董事长不在，没有预约，就算是董事长亲闺女来了也不行。”
然后对千仞雪翻了个白眼，千仞雪一下拳头紧了，刚准备争论，就有高跟鞋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
“谁说我不在的?”
千仞雪问声望去，果然是她，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干练的职业装，左边缠着绷带的手不经意的放进了口袋。
那两个小姐跟炸毛的猫一样，赶紧低头问好：
“东董好。”
千仞雪有点不自在，她现在真的进退两难了。
“你找我？”
“额...对，你...你先忙，忙完我再找你好了。”
千仞雪找了个借口想溜走，刚刚的勇气全然不复。
“忙完了，什么事，换个地方说。”
千仞雪看她平静的说完，然后朝自己走来，在自己身侧停下，千仞雪身躯一震，熟悉的香味又进入鼻腔。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在教训前台，语气不好，非常冷漠，然后自顾自的向前走。
“千仞雪...别那么墨迹行吗？”
千仞雪如梦初醒，快步跟上去。
到车跟前，她打开副驾的车门，然后绕到主驾，千仞雪上了车。
车子发动，比比东开着车，开口问：
“什么事，可以说了。”
千仞雪还是有些局促，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问题太蠢了，避开问题，反问比比东：
“我们...去哪？”
“吃饭，你吃过了？”
是哦，半下午了，自己确实还没吃饭，她工作很忙，应该也没吃吧。
“哦。还没有。”
千仞雪回答她，声音还是很局促，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母亲跟前，自己就是放松不下来。
“该你回答我了，你要问什么？”
千仞雪又开始犯难，这怎么说出口呢？
“我...没想好，能...能等会说吗？”
比比东语气有了些变化，可能有点被气笑了：
“没想好你来找我？被拦着找茬也不会叫我？”
千仞雪内心咯噔一下，她...这是默许自己的打扰了？
“抱歉，打扰你了，是吗？”
比比东微蹙起眉：
“没有，下次长点脑子，灵活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