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好的破灭

这天晚上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吧，我和母亲父亲他们睡在一个屋子里，蚊子很多。在黑暗的庇护下，蚊子一直都在。我睡在了地上，因为只有两个床，父亲和弟弟睡，姐姐和母亲睡。

睡在地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子外面的月亮星星，月光也轻轻的洒在我的身上，星星和月亮一起点缀了夜空。我听着夜晚的蝉鸣，还有风吹着窗户留下的沙沙声，心里别提有多美丽了。我格外的激动，我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我觉得学校一定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学习一定是一个很好玩的事情。我想，等我学习好了，李大勤就会来接我了，黑暗中我似乎听到了李大勤的声音。

第二天，伴随着鸡鸣，母亲还有父亲都起了床。我也急忙坐起来，家里有一个木的大柜子，拼接起来的那种，看起来很高，柜子上都是用铅笔画的图画还有一些字符。我昨天确实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什么闪着银色的光。

母亲和父亲急忙的去了厨房，打开了那种一元一个的钨丝灯泡，橙黄色的灯光。李清云起床后，就自己去扎头发了。我还不会自己扎头发，我也看不到镜子。

我看着李清云扎完头发，把梳子放在桌子上，看都没有看我，然后就去刷牙洗脸了。我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拿着昨天的那本书，还有那根残破的笔，看来是谁故意掰断的，笔头参差不齐的，里面的黑色的铅笔芯都暴露出来了，而且相当的灵活。我昨天试了，外界给铅笔压力，铅笔芯会躲避。

不一会儿，母亲喊道：“小孩，吃饭了！”

李清云急忙过去了，我一屁股坐在滑梯上，呲溜一下到底了。衣服磨擦生热，而且，我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母亲看到我了，她走过来绕到我后边，看到衣服烂了，把我打了一顿。后来母亲给我说道：“反正没钱买新衣服，衣服烂了你就不穿。这次我给你缝上，你要是愿意穿带补丁的，就不用爱惜你的衣服。”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

我一抬头，看到李清云得意的看着我。李清云穿着新的衣服，一个粉色的褂子，上面的图案格外的鲜亮，一个灰色的裤子，她还和我显摆新买的白色的长筒袜，还有一双漂亮的粉色运动鞋。我一身黑色，破衣服还破了，而我的鞋子还是李大勤买的，一个黑色的鞋子，我都没有穿袜子。

母亲没有说给我扎头发，我也没有提。母亲说中午他们不回家，把午饭给我们拿着。我清楚的看到母亲给李清云拿了一个鸡蛋，还有一瓶牛奶，塞给李清云了好多东西。等到了我，母亲说道：“唉，家里就这些了。你就拿着馒头上学去吧。”

我接过馒头，心里有种苦涩逐渐蔓延开来。我没有哭，也不敢说什么。李清云有一个新的书包，所以她的破书包自然也是我的了。我把破的书还有破的笔，还有一个没人要的馒头，放进了破书包里。

母亲送我们上学，她背着李清云的书包，让李清云坐在后座的前面，我坐在后面。母亲这么和我说的：“你背着书包，你坐在后面吧。”李清云很不愿意挨着我，母亲把她抱上车以后，她就一直手舞足蹈地说道：“我不要和她坐在一起。”

竹子依旧那么绿，秋天的蚊虫少了很多，蝉鸣声音也调低了，似乎在为了逝去的夏季而惋惜。地上会有枯黄带着斑点的杨树叶子，树叶有的已经焦了，踩上去有声音。树叶的正面或许还有隐隐的绿色，不过背面已经被腐蚀掉了。

不一会儿，蛮婶还有周家媳妇来了。蛮婶她停下车好奇地问道：“嫂子，怎么了？”周礼媳妇也停在那里看热闹，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在有些寒冷的秋季，显得格外的滚烫。

母亲她看着李清云说道：“也没啥事，小孩有点闹脾气。”

蛮婶看出来了母亲的局促，她把车支好，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你愿意和强一起坐车上学么？正好你们一个班的，他还比你多上了一段时间呢！”

我看了看母亲，母亲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我点点头说道：“谢谢婶。”

婶子抱着我，她走到车边，耐心的问道：“你们俩怎么坐啊？”

李永强他说道：“妈，我坐后面，让李清林坐在前面，这样安全。”

母亲说道：“那我们先走啦。”然后就带着李清云走了。

我扭头看看母亲，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又一次油然而生。母亲走了以后，眼泪终于还是流下来了。蛮婶有一个女儿嘛，所以还是比较能理解的。李永强向后挪挪以后，我就坐下了。

一路上婶子都给我说：“你妈你爸也不容易，你看，你家那情况。你也得理解一点。”

我伸着脚丫子，没想到周家媳妇的自行车的车轮子，和我的脚那么有缘。在学校的附近，我的鞋子一下子卡在周家媳妇的车轮子里了。鞋子掉了，周家的媳妇吓了一大跳。我的脚丫子直接暴露在外面了，红彤彤的。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那是李大勤给我留下的鞋子，想起来母亲早上说的以后不会买，我也就又着急又痛苦。

周家媳妇直接挡住路，停下车后气势汹汹的一手拎着我的衣服，一手打我的头。说实话，不太疼，但是给我打懵了。我总觉得周家媳妇面目狰狞，像个怪物一样张牙舞爪。心里瞬间不喜欢这个女人了。这个时候，母亲送了姐姐已经回来了，她看到了这一切。母亲喊了一句：“你打李清林干嘛？”

周家媳妇把我扔到地上，我的手还有腿都直接碰到了地面。泥巴地还不算太疼，只不过，免费获得一身土，也尝了尝土的味道，感觉土气都进了肺里。我拍拍自己的手，这个时候我才看到周围好多人在看我，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周家媳妇理直气壮的说道：“谁让她的脚丫子这么欠？”

我在想：明明是脚丫子的错，为什么打我的头。一身灰的起来，我急忙认错说道：“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说出阿姨的时候，大家都笑话我。那种声音很大，很刺耳，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有规律的蝉鸣，因为我不懂蝉鸣的内容。

周家媳妇突然变了脸，她朝学校看去。我看到一个年轻的老师，穿着简单干净的衣服，我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黑色皮鞋，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不慢不急的进了学校。

刚刚很多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我赶紧穿好我的鞋子。和蛮婶说了一声以后，蛮婶让我和李永强一起去上学。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他在前面，我在后面。一会儿，周家媳妇的儿子也来了，我看着周家媳妇的儿子周闯，真心的觉得害怕，我生怕这家伙会让他妈来打我。

进了学校，我发现了学校里都是瓦房。我跟着李永强左扭右扭，终于找到了教室。那个男人就站在教室的门口，他呵斥着我们：“你们不知道时间多宝贵么？进教室里去。”

教室里陈设简单，一个黑色的木板，几根粉笔，还有几个破桌子，破板凳。我看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很脏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我们刚进屋，那个男老师把教室的门给锁了。

突然大家此起彼伏的哭了起来，给我吓一跳。特别是我身边有一个女孩子，直接大叫一声。我看老师一直看我，我心里想：不哭不对么？

我想起来了李大勤，我也哭出了声，这一次杜潇川终于不看我了。

那个老师突然敲敲黑板，“好了，今天的‘两分钟感激’做够了。那么我们就停下来吧。”

那个老师坐在讲台上，坐说道：“我是杜潇川，我是你们的老师，这两年我都会教你们。首先，我来问一个问题，你们来干什么？”

我坐在那里，思绪混乱。同学们说的都五花八门，有的说“来玩的”还有的说“不知道来干嘛，就是别人都来了，家里没人陪我玩了”。

杜潇川突然走到我前面问道：“这位新同学，你来说说。”

大家都扭着头看着我，我由于来的晚，只能够坐在最后一排，然后靠着一个瘦瘦的，脸色不是多好的女孩身边坐着，女孩很冷漠，眼里的厌恶很明显。我就坐在凳子的最边缘，我知道自己的头发很乱，衣服又破又脏。

我腿一直在抖，我不知道我怎么站起来的。我软绵绵的说了一句：“我为了我妈读书。”

杜潇川一下子不高兴了，他拍了一下我的桌子。生气的说道：“你为了谁读书？”他的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我没有敢擦，我保持着刚刚站起来的姿势，不过腿更加的抖了。

老师突然的发火，腿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丧失了，把我吓得瘫软在地，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把道歉的话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却始终说不出口。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知道我又搞砸了。心脏砰砰乱跳，都跳疼了。我生怕老师会继续问我。

老师扭过头，他没有看我了。当然除了我同桌扭头看了一眼我，露出了讥讽的笑，还有那种不屑吞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