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
自行车轮飞快地转着,想要逃离阳光。柏油马路和钢筋水泥都变成了蒸笼架子,在七月初的江南罩住潮湿闷热的空气。
蝉鸣,汗水,刹车。
陈天宇和温玉停在一片蔷薇园前。
蔷薇是没有的,那些明艳的花早就受不住太阳,被环卫工扫进了垃圾桶。但他们翻过黏腻的围墙,触碰黏腻的车把手,迎着黏腻的风来到这里不为了鲜花。
他们只是想要出逃。
和城市拉开一点距离,躲进绿色的枝蔓中。
然后接吻。
这是陈天宇出的主意,高考志愿填报过后他抓住了那个爱慕了三年的同性。
他只是想要一个吻,不需要爱情,不需要承诺。他需要他爱的人,爱他的人给他一个吻。来结束这段青春。
陈天宇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们都将要城市,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结婚生子,但至少现在他不敢和同性明目张胆的恋爱。他用了三年多的时间鼓起勇气,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两个人的未来。
他说:“我只要一个吻,”
陈天宇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求求你。”
这就是他最后说出口的话。
换做别人估计会觉得他是神经病,但他有把握温玉会同意。他的好同桌从来都知道这段爱情从哪里开始,又将在何处结束。
温玉知道陈天宇喜欢理想化的世界,那个人相信这个时间有尽美尽善。在教室门口接吻大概率不是他会喜欢的。他问要去哪里。
陈天宇死死抓着他的手,丝毫不在乎教室里的其他人。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始比划着城郊那片巨大的蔷薇园。
坐一个小时公交车之后汽车前往目的地。太阳那么好,那里一定很漂亮。
陈天宇眼睛里冒着星星。
温玉不觉得这是碳酸锂带来的亢奋,他更愿意相信这是陈天宇脑子里童话故事的结局。
少年人的衬衫被汗水打湿了,两个人拉着手,手心也被打湿了。
天太热,吓跑了蔷薇花和可能投向他们的目光。
他们就那么大摇大摆地都进绿色的花园,投身于所谓的浪漫。
有一面没有花的花墙,立得很高,陈天宇说就这了,这里凉快点,一路过来他要被太阳晒得化掉。
于是他坐在了藤蔓身下的阴影里,招呼着自己的爱人。
吻从蝉鸣爆发的那一刻开始。
只是触碰。
他们都懂得应该怎么往下。
但是温玉害怕那样柔软的触碰会让陈天宇混乱的大脑彻底罢工,陈天宇混乱的大脑害怕那样柔软的触碰刺伤温玉。
等到鼓膜习惯了蝉鸣之后,两个人才慢慢的分开。
陈天宇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咸的。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温玉的。
那一个吻好像让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不管是三年的爱恋,南方的湿热,透光的白衬衫。
一切都无所谓了。
陈天宇突然想起来,食堂门口有三棵山茶。
食堂门口有三棵山茶,高中要读三年,他们遇见了三年。
一切都无所谓了——所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这是青春期的一场梦,现在迎来了happy end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