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这是妖孽么,为何偷偷出门连墨笔都要捎上?君笑笑毫无抵抗地叫他画了一会儿,又开始长吁短叹:“您肯定晓得,一见钟情这种事,一次便罢了,再多看上两眼,那人就要往你心里头住了。我平时就不爱干这个,但命运要那朗月清风似的的姑娘遇上我,岂不美哉?”
说着十分冠冕堂皇地摇头晃脑了一会儿,乐渠很鄙视地斜瞥了他一眼,又撇了笔开始划树枝玩儿。
他虽然没读过几本正经书,起码还是知道朗月清风四个字与一位彪悍女匪首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
这位心里腹诽他想得倒美,君笑笑自感叹了会儿,朝天上如霜明月默默一拜,就地躺下。
乐渠喉里嗤了一声,死绷住脸,脑袋转向一边。
君笑笑:“???”
他有察觉地抽出腰间水壶,倒了点儿清液在地上,模模糊糊恰巧能看清自己一张脸。
好一只鲜活可爱的王八。
他露出一个后槽牙疼的表情,腮帮子左右磨了磨。虽然是不知第多少次给捉弄,只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真真活狗肚子里去了。
……
第二天叶流云整个都恹恹地。
晨曦初露时他好心地企图把乐渠摇醒,凑到人床跟前,大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
就见那人梦游似的一拳朝自己轰过来。
很巧合地砸到了偏他脑壳仅仅三寸的墙壁上,旋即无事发生似的又径直栽回榻上。
叶流云惊恐地朝墙兄慰问了一声,发现那儿蛛网似的密密麻麻裂了一圈。
这鬼地方真待不下去了。
当他终于与人接头,再次看到兄长严肃的面容时,险些一腔热泪奔涌而出,无比渴望叶藏锋再狠狠骂他一顿。
叶流云将兄长拽进车中,激愤地诉说着乐氏如何对自己进行惨无人道的恐吓云云,就差要生吞活剥了去。
按说这种说辞是个人都不会全信,叶流云自己都觉着有些夸张了,一张俊脸又羞又怒地红透了。
只见叶藏锋脸色一正,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捧在一起,说:“流云,哥给你讨公道。”
叶流云:“……”
他好感动!
之后叶流云将一日所知娓娓道来,即便一不新鲜二不成型,他这一番添油加醋的理论居然也能无形中自圆其说。
譬如,“我提到过姜雁,他好像对这些很上心,飞鸿君的物事,他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仅此一句外人观察不出来的,叶流云在困死中凭借意志强行将这一段记忆留在了脑子里。
叶藏锋坐到他身边,搂了搂弟弟,轻声说道:“小心为上。”叶流云在他怀里嗯了声,贪婪地继续抱了会儿。
……
姜雁从未想过,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种事会应在自己身上。
但当他见到那阔别十一年的面容后...
乍一看根本认不出来。
有人扑了上来,有人拽着自己后退。
他只害羞似的折扇横在了身前,试探似的抬起,朝那人肩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那人捂着肩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下一刻拥了个满怀。
算了,给他扒拉会儿吧。横竖不会缺胳膊少腿。姜雁心想,抓得更紧了些。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许久许久,他身上开始发热,推开怀里左右乱嗅的一团,优雅地甩开扇子掩住面颊,苦笑挂在嘴边摇来晃去。
他只听到两个平静中透着狂喜的字,唯二人能够听清的调调。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