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痕迹

　　阮澜烛也跟着他走了出来，看着往前面越走越浅的血印子，神情愈发凝重。

　　凌久时在走到楼梯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些血脚印从那个房间里一直延伸到了楼梯前，而且却越踩越浅，她逃出来过、”凌久时说。

　　“不错，而且是光着脚的。地上的灰尘粘在了脚上，每走一步就粘一些，所以脚印也会一步比一步更浅，直至走到楼梯上，留下的脚印已经浅到不仔细看就根本看不出来了。”阮澜烛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可是，她的确是从这个房间逃出来了，却终究没有，逃过自己的母亲。”

　　凌久时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张小青自己说的，如果她不是在胡说八道的话。而且，这些脚印只有出去的，往回看另一侧也没有回来的，说明，她很有可能逃出去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凌久时不禁鼻子一酸，说明了一切的挣扎血迹好像在一遍一遍地哭诉着她的悲哀和怨怒，“房间里那么多干了透了的血和挣扎的血迹，她当时该有多疼啊，扶着墙，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本以为走上去就能逃脱这个魔窟了，可是最后，却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杀害了。”

　　“要是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两个的，至少，要求他们付出同等的代价，才算公平。”

　　“门的规矩，每个故事都要演绎到最终的结局后，才算结束。”

　　“想要在截止时间之前找到门和钥匙，最能发挥作用的办法，就是让王娣报仇，不过至于她想自己报还是我们帮她报，这就得问问她的意见了。”

　　“问她？”凌久时有些不太理解，“可是我们现在连怎么让她出现都不知道，而且稍不注意就会触犯禁忌条件，沟通要开口的，难道手语问她吗？那不就又触犯非礼勿动了吗？”

　　“那首歌谣，应该就能让她出现。至于怎么和她沟通，先把她召唤出来再考虑嘛。”

　　“啊？”凌久时依旧不太明白，可也相信既然阮澜烛这么说了，就肯定留着些不为人知的高超后手，“哦，好吧。那你觉得，该什么时候问她？”

　　“反正肯定不是现在。先回房间看看吧，看看那里面，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到只有一个破旧的一人高的柜子和一张有些年头的老旧办公桌，以及一把破旧的木椅子，一出角落里卷了一捆沾满了血的麻绳。

　　“你看那捆麻绳，”凌久时指指麻绳，“上面的血应该就是王娣的。是怕她跑还把她用绳子捆起来，每天割肉取血。”

　　“没错。”

　　凌久时不觉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这也太残忍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阮澜烛若有所思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凶狠，“他们 根本就不配被称作人。”

　　“先是差点被卖掉，后来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长大了，再后来又因为父亲的愚昧无知被活生生地剜肉取血，又死于母亲的手中，还是被活生生按进了油锅里，就连死后还被剔除了全身的肉，换我我也死不瞑目不得安宁啊，不把那些伤害自己的人都杀了，又怎么甘心安息呢。”

　　阮澜烛走到那张办公桌前，拉开用坏锁来掩人耳目的中间抽屉，一大片的纸质收据就呈现在了眼前。

　　“来看这些。”阮澜烛说。

　　凌久时尽量收住悲伤的情绪，走过去察看。

　　偌大的抽屉里杂乱地铺下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张票据，凌久时拿出一张来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2010年6月14日，付款人王大元，收款人白金，往来金额三万元整。2010年…到今年刚好间隔了十四年，会不会这张，就是王大元当时买张小青的票据？”

　　再拿起一张，上面的收款人和付款人又不一样了，“2011年10月23日，付款人白金，收款人王大元 往来金额五千元整，”

　　“2012年12月28日，付款人白金，收款人王大元、2012年12月28日，付款人白金，收款人王大元、

　　2013年12月30日，付款人白金，收款人王大元、

　　2015年4月23日，付款人余衍，收款人王大元、

　　2017年5月29日，付款人余衍，收款人王大元、

　　2018年9月28日，付款人余衍，收款人王大元…

　　这么多的票据，他到底卖了多少孩子啊，还有这张小青，生了这么多的孩子，感觉这十几年来，她不是在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

　　“14年之前，除了11年的那张，其他的付款人都是白金，而14年开始，付款人就都变成了余衍，看来那个老头猜得没错，和王大元交易的人这十几年来的确变过。”

　　“如果…”凌久时欲言又止。

　　“什么？你说。”

　　“我是说如果。如果将这些票据交给警方，你说，能定他们的罪吗？”

　　“如果这上面列得详细的话，也许可以试试，可是你看这些票据虽然都写了收货人和付款人，却没有写具体事宜，可能开票据，只是那个人贩子用来诓王大元的而已，王大元什么都不懂，但他觉得有票据作证今后不管卖出去的女孩儿怎么样，人贩子都没法退他的钱，但是人贩子又怎么敢开正规票据给他，只好随便写了点东西让他存个心安，所以这些白纸黑字，最多只能说明王大元和这两个人之间也许存在不正当交易，却证明不了别的东西。”

　　凌久时将手中的票据胡乱揉成了个纸团，大力扔在了前面的墙上，那种无力感，就像暗潮里恍然浮出的魔鬼一样，一点一点地扯痛着他的心脏，“还以为发现了什么重大的有用的东西，没想到就是一堆废纸。”

　　阮澜烛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戾气，“凌凌，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有点心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怎么这样肮脏的交易就从来没停止过。”

　　“这扇门里，谁都可以乱，可我们是过门的NPC，永远不能自乱了阵脚。虽然这么说有些过于冷血，可我还是想告诉你，门内的故事，我们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而不能被其中各种因素影响，否则，很容易就就被绕成了当局者。”

　　凌久时深吸一口气，尽量将情绪平复下来：“我知道。”

　　“嗯。先出去吧。”

　　“出去？不再看看了吗？或许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扇门的线索足够多了，如果这样我们都还找不到出门的方法的话，那就真不像是通过了前十一扇门的玩家了。就算有再多线索，也还是在王大元和张小青身上，应该和这个地下室没多大关联，而且，现在我们在地下室里，万一待久了王大元回来了，要把入口堵死将我们关在里面还不是瓮中捉鳖一样简单？”

　　“说的也是。那我们先上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