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术

冬月二十,距离钟离的生辰还有六天的时日。

雍城突然下起一场大雪,雪花大朵大朵的从灰蒙蒙的天空上缓缓落下。

钟期只不过是从正院步行到钟离的东院,身上披的大氅上便被一层白雪覆盖住。

到了东院屋门前,钟期没有进去,先脱下了身上沾满风雪的大氅给身后的仆人,才踏进屋门内。

屋内,钟离早就听到动静,放下手中还没落下的棋子,转头看屋门的方向。

在第一时间看到钟期的身影时,就兴冲冲地唤道,“大哥!”

钟期却是皱了皱眉,“子瑜,今日下大雪,怎地又从床上起来了。”

“大哥,我屋里暖和着呢,不冷。再说舒大夫说过,我不能一直躺着。”钟离说道。

说完,还侧过头看自己侧对面坐着的韩衍,像是要韩衍替他作证。

韩衍冲钟离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后,才看向刚进来的钟期,“舒大夫是交代过,阿离这两日可以起来坐一坐,偶然也可以在屋内走动。”

钟期这才松开紧皱的眉毛,缓步走向钟离。

等走近后,钟期撇了眼钟离与韩衍之间的棋局。

“大哥,我们刚刚在下棋,该轮到我落子了。”钟离见状忙说。

“你呀,怎么走都是输。”钟期最了解自己弟弟的棋术,更何况他刚刚那一眼早就看清钟离的黑子已经溃不成军。

“那大哥来帮我走嘛,你帮我赢回来。”钟离拉住钟期的袖子说。

“我可赢不回来。”钟期道,“韩世子的棋术估计在整个姜国没有几人能与之媲拟。”

钟期这说话时目光看向韩衍,脑海中却浮现的是昨日的情景。

昨日,在钟离喝完药睡下后,韩衍主动提出与他对弈。然他只不过才走了五十步,便输的一塌糊涂。他自认棋术不差,竟没想到输的这般难看。虽打心底佩服韩衍的棋术,到底是面子上挂不住。

韩衍抬眸,神色淡淡,“钟大公子过奖了,不过是我自幼就师从国手莫虚子,才能比他人略胜一筹而已。”

钟期听完韩衍谦虚的话,心里反而不舒坦起来,这‘他人’里不就包含自己在内。

尤其是现在他竟好巧不巧,撞到韩衍与钟离在对弈,心里甚至产生一丝恶意猜测,这韩衍是不是故意的。

但转念又一想,韩衍虽在钟离一事让他不满,但才学精湛,武功了得,品性在皇权贵族里也算说得过去,不该有这般卑劣的心思。

殊不知,韩衍就是故意为之。

这些时日,韩衍除了白日里能进钟离房里陪同,一到晚上,就会被钟期客气的请出钟离房内。

而让韩衍最介怀的当属钟离昏迷两个月刚醒的那日夜里。

那夜钟离做了一场梦,醒来就扑进他怀里大哭。哭完后,又对他说的话简直是直戳心怀,“我其实没有讨厌你,我是讨厌我自己,你最难受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这话让韩衍当夜只想片刻不离身的陪在钟离身边。

可惜,钟期这人下一刻就来到钟离房内,以时候不早了为由,不顾韩衍沉下去的脸色,将韩衍请出钟离房内。

这事,韩衍一直记在心底,碍于钟期是钟离的大哥,不能用身份施压,只能另辟蹊径来让钟期心中介怀。

这棋术碾压就是其中一件。

不过,韩衍懂得适可而止,见目的达到,对完全不知他心机的钟离说道,“阿离,你大哥既然来了,我就先回去,你们聊。”

“可,棋还没下完呢?”钟离其实压根不是想下棋,他是不想韩衍走。

“棋局就先搁着,等下午我们再接着下。”韩衍一眼看穿钟离的心思。

“好。”钟离满意的点头。

韩衍从软塌上起来,对钟期道,“钟大公子,我就告辞了。”

“嗯。 ”钟期心里还不舒坦着,只简单回了一个字。

“等等,我给你拿大氅,外面下着雪呢。”钟离急忙也从软塌上起来,拉住即将要转身离开的韩衍,随即小跑着去拿衣架上挂着的狐皮大氅。

看着自家弟弟为韩衍忙活的样子,钟期顿时面色变得不好看了些。

韩衍见状,却是心中得意,唇角露出一抹笑。不过人却往钟离身边走,“阿离,我自己来拿。”

等韩衍穿好大氅,钟离又拉住韩衍道,“我让冬临撑伞送你,外面雪下得大。”

“子瑜,雪下的再大,韩世子也只是去你隔壁的院子,淋不了几步的雪。”钟期终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

“大哥,这又不关路的远近,是雪下的太大。”钟离此时还没察觉到钟期的不高兴,解释道。

钟期脸色更不好了,赌气般说道,“我来时都没撑伞,想必韩世子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

“大哥,你没让下人撑伞!”钟离惊讶道,然后立刻从韩衍身边小跑到钟期面前,拉起钟期的手,关切的问,“大哥,淋了雪冷不冷?我让冬临给你端碗姜汤来。”

“子瑜,你倒是要冬临给韩世子撑伞,还是给我端姜汤?”钟期脸色顿时好了起来,甚至忍不住露出笑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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