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钟离与韩衍之间隔得很远，又是在黑夜里只有灯笼的昏暗情景下，他却一眼瞧出基台上的韩衍唇色发白。

可与韩衍面对面的姜旭却没注意到，还在高兴的喋喋不休。

具体说了什么，钟离压根没心思听，他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韩衍的脸。

很快，又瞧见韩衍一双剑眉微微一蹙，薄唇也抿紧了些，甚至侧额上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钟离在心底断定，韩衍决定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他下意识从上到下把韩衍的正面仔细看了个遍，没发现有伤口或血迹。

难道是背后？

钟离这样猜测时，只见韩衍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很轻的喊了一声他面对面姜旭的名字。

姜旭这才停止喋喋不休，随即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来，脸色一变。

“韩衍，你没事吧？”姜旭话问出口。

钟离也紧盯着韩衍的嘴唇，想听他说一句没事。

“我后背中箭，有毒。”韩衍说话时，脸上露出忍耐到极致后的痛苦神情。

姜旭像是不敢相信般，立刻伸出手摸了一把韩衍的背后，然后收回手时看到一片猩红血迹。

“韩衍，你...”姜旭声音颤抖的说不出话，面色发白。

同样面色发白的还有钟离。

他在听到韩衍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中箭的那一刻，心就如同搅碎了般疼痛。

此刻见到姜旭手上的血，心疼的几乎要下意识捂住才胸口才能站稳身子。

但下一刻，钟离听到韩衍说了句，“姜旭，不要让阿离知道。”

钟离怔愣住，他没想到韩衍会在此刻提到自己的名字。

姜旭点头，‘你放心吧’四字还未说出口，便见韩衍身体往前一倾，直直往前倒下。

“韩衍！”

钟离和姜旭几乎是同时唤道，可惜只有姜旭的声音响起。

姜旭接住了韩衍。

而钟离突然感觉到双腿不再沉重，好似可以自由活动。

他立刻想奔向韩衍，可刚迈出步子，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韩衍！”

钟离终于从长长的一场梦里惊醒过来，甚至惊醒的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离。”

钟离看到了眼前韩衍的脸，他下意识伸出手，像梦里的姜旭一样去摸韩衍的后背。

韩衍以为钟离是想抱他，于是配合的上身往前倾。

钟离很容易就摸到了韩衍的后背。

在确认没有粘稠的感觉后，钟离还是不放心，收回手。

韩衍也配合的上身往后退。

“没有血。”钟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喃道。

韩衍的瞳孔猛地一沉，伸手抬起钟离的下巴，迫使钟离与他四目相对。

“阿离，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血。”钟离重复原话，然后就着韩衍抬着他下巴的姿势，脸往前凑，去碰韩衍的那双不像梦里一样发白的嘴唇。

韩衍脸上有一瞬的怔愣，很快恢复如常，含住主动送上门的细软唇瓣。

一番温柔缠绵，韩衍才松开钟离的唇。

钟离眸光迷离含情，望着面前的韩衍。

韩衍同样眸中带着深浓的情欲，用了很大的定力才忍住不再次欺身而上。

“阿离。”韩衍声音沉哑，“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钟离双眸逐渐清明，梦里的情形不禁浮现脑海，那心碎般的疼痛也袭上心疼。

一张小脸，顿时变得委屈、难受、痛苦。

这让韩衍不禁后悔问出这话，正欲安慰钟离，却见钟离一头扑进他怀里。

“阿离，乖，那是梦，不作数，别怕。”韩衍一只手搂住钟离的腰，一只手在钟离背脊骨上轻轻抚摸。

“不是梦，不是梦。”钟离双手紧紧搂住韩衍的腰。

“不是梦是什么？”

“我梦到你...我看到你在皇宫里后背中了箭，箭上有毒，你还说...”钟离说话时，眼泪已经溢出眼眶，打湿了韩衍胸前的衣裳。

“还说什么？”

“说不要告诉我。”钟离用很浓的哭腔说出来。

韩衍将钟离从自己怀里拽出来，让钟离面对面看着他，才开口解释道，“阿离，我怕你像现在这样伤心的哭，所以才叮嘱姜旭不要让你知道。”

钟离哭的更厉害了，“我还是知道了，我...我还亲眼看见了，你，你流了好多血，嘴唇好白，很痛苦。”

“让阿离看到是我的不对，是我不好，阿离，别哭了。”韩衍一边帮钟离擦眼泪，一边认错。

“你...你...受了伤，又中毒，还要瞒着我，你，你讨厌。”钟离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是，我讨厌，阿离别跟我计较，好不好？”韩衍温柔地劝说，手中帮钟离擦眼泪的帕子几乎全部被眼泪浸湿。

钟离努力止住哭意，用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韩衍，哑着嗓子说，“我其实没有讨厌你，我是讨厌我自己，你最难受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韩衍深邃的瞳孔幽幽深深的看着钟离。

有一刹那间，钟离感觉到自己好像要被韩衍的眼眸吞噬了般，心底有些害怕，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或许是察觉到钟离的害怕，韩衍垂下眼睑。

等再抬眸时，一双眼眸含着温柔溺人的深情，声音沉哑地说道，“阿离，以后不要说刚刚那样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钟离一双大大的眼眸带着疑惑。

怕忍不住将你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窥觊。让你只许看见我一个人，只属于我一个，只能为我所有，韩衍在心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