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秋佳节(5)

啾啾——野外的蛐蛐声鸣叫得格外大,衬托着漫天星河,中秋的明月照亮天际,晚风在夜里吹奏崭新的曲子,那盈盈地沙沙声是这场狂欢的交响乐。

琴弦断、曲终,一舞结束。

藏有银针的花瓣都被拦腰斩断,飘飘扬扬地落在周围的水池中。

在这样的环境下,沈暄居然发了愣,侧身扫视四周。她仰起头,身上的银饰叮铃铛啷地随着她放下手的动作开始微微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当当声。

她呆呆地看着那奢华的水晶吊灯,灯吊在殿中的天花板上。又转过头,看看烛台上跃动的烛火摇曳晃摆。她的眼神飘悠悠,没锁定任何人,眼前的景象有些朦胧,似乎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后,突然放松下来产生的疲惫。

“啪……啪啪!”

震天动地的鼓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笑声沸腾起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折服在沈暄与谢昀惊艳的剑舞中。

二人配合默契,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倒惹得人猜忌他们是否是深交多年的好友?

谢昀将手里的剑随意丢还给靳南,环抱双臂,看着在一旁愣神的沈暄。

他察觉沈暄呆滞的样子,于是朝她眼前挥挥手。“公主……公主?”

沈暄猛地回过神,眼前被分成两半虚幻的景象逐渐合并,融为一体。这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和谢昀一起并肩合作了。

反应过来后、细细品味,她好像许久没这般痛快过了,她望着谢昀畅快的露出笑容:

“侯爷心思缜密,既能看透我这一舞的精髓,倘若只我一人实在缺少韵味,还少些美感,侯爷的加入倒是让我意外。”她向谢昀行了礼,“多谢侯爷的加入。”

谢昀望着她出神一刹那,感觉沈暄的这个微笑是通澈的、热忱的、发自内心的笑;是美的、是热情的,或许是她真正的笑。

他浅浅一笑算作回应,并未多言。

沈常舟在主位上哈哈大笑,心中百般欣喜,一旁的韩烨也是称赞连连。

“只知公主殿下才华横溢,却不曾想这《斩花舞》也是跳得非比寻常啊,当真是韩某无知了,哈哈哈……”

《斩花舞》是三十几年前从西域流传到京城的,曾轰动一时的西域第一舞姬创作的歌舞。原是一段双人舞,是当年她邂逅爱人与其共舞时创下的,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厮守一生。

所谓“斩花”,可不是手执利剑去真砍花朵,而是以极快速度旋转起来,卷起茫茫沙漠中的滚滚黄沙。那细细的沙粒如雾般轻盈飘散,就如同天际垂下的一幅朦胧纱帘,美轮美奂。

在迷雾中舞动,牵动心弦……

由于花字美,且更有生机,故取名《斩花》

女位妩媚,男位飒爽,似蛇一般自然扭动缠绕在一起。可沈暄却将它们合并,变得既妩媚又飒爽,也是让没能在一起的他们在彼此碰撞一次。

女位的舞步难度高超,不紧需要极强的平衡力,还要曼妙的身段才能耍的起来,倘若舞的不当还会直接导致腰部和腿部骨折。

——这样一来,也可以说是沈暄在此的基础上创下了更惊艳更优雅的舞步。

“月儿真是叫朕意外,以及允承的胆量,竟能与月儿共舞。”沈常舟勾起嘴角,满脸骄傲。

沈暄忽地对沈常舟深深一行礼,朗声道:“皇兄、韩丞相,还有满堂诸位,此番我和侯爷联袂献舞,意向我朝繁荣昌盛、大好河山致以崇高敬意。”她的嗓音里满是毋庸置疑的坚毅与激昂。

沈常舟满意地笑着,看沈暄的眼神也多了些赏识。

“不知公主手里这柄剑,用着还顺手吗。”谢昀对沈暄问道。他低垂眼眸,“都说灵剑认主,话虽如此,不过如今看来,无论什么东西都很偏爱公主殿下。”

沈暄盯着她手中这柄剑,浓烈的深蓝光芒映在她眸中,眼底透露些许喜爱。

她举起手中的剑,递到谢昀面前。

“这是柄好剑,叫什么名字?”

“凌昼。”

沈暄点点头,称赞道:“不错,是个好名字。”

谢昀噗笑一声:“公主若是喜欢,臣将它送您便是。”

“侯爷说笑了,侯爷的东西我怎能说要就要,别的东西也就罢了,更何况这是您贴身佩戴的灵剑,本就是侯爷的东西,自然是要不得的。”

“即使我在刁蛮任性,也不能抢侯爷最重要的东西。”

“这剑,侯爷还是好好留着吧。”

语毕,她将剑朝谢昀面前推进。

谢昀接过剑,在剑上轻轻摩擦了一下,眼底尽显思念,这是他娘的剑……自然是好,确实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原是妘姬的佩剑,传说是位神仙下凡曾赠予人间的法宝。

那老神仙很欣赏妘姬的灵魂,此剑变落入她手。

妘姬则是萧家的长女,萧先丞的亲姑姑,原名吟妘。听闻她五岁碰剑,十三岁便随家父上战场,征战沙场十年多,年轻时被敌国偷袭绑走,不知经历了什么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可家父却因那次偷袭丢了性命,自己的弟弟也断了双腿,自此萧家走向了下坡路。

她更是意外有了商人谢郎的孩子,只好与其成婚,生下谢昀后便不常碰剑。十四年前临安王谋反,她作为萧家唯一的利刃,带着少量士兵拼死守城,最终她以一人之力对抗,支撑着最后的力气等来了援军,无奈最终体力耗尽,活活累死。

她牺牲自己守住了国门,也同样给没落的萧家带来了崇高的荣耀。

死后又以将军礼下葬,成了当时全京城歌颂的伟大人物,甚至有了一首歌谣来纪念她——《妘姬叹》流传至今。

她死前留下的这把剑灵力充沛,但也任性认主,只有它承认的人才配让它出鞘,若是执意想拔出,便会自废灵力,变成一堆破铜烂铁,无法修复。

谢昀很幸运,成了它第二个主人,或许是因为他的血肉是萧吟妘赋予的,可能只是把他当成了萧吟妘。

这世间能拔出并还灵活运用的人不超过三个,但为何沈暄也能拔出,这让谢昀感到困扰。

“当年女将军以一人之力敌千百人,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自古以来,世人皆以“柔情似水”来形容女子,然而他们似乎遗忘了,在这尘世中,亦有钟爱舞刀弄剑、英姿飒爽的巾帼。历史上,女性的道路往往曲折艰辛,她们的故事常常寥寥数笔、草草勾勒出一生轮廓。其真实性令人颇感怀疑。试问,若非亲睹其风采,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女子也能手握兵刃,挺身而出保卫家园?而那些有幸被史书留名的勇毅女子,又何尝不是凤毛麟角。

“想必侯爷也会成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爱的人,愿意拼上性命保家卫国的人。”

沈暄笑的坦然,敬重地看着谢昀。

谢昀回笑。“自然。”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外面起了一阵大风,把那摇摇欲坠的树叶吹落,惊扰了树枝上顺毛的乌鸦。

咻——

一袭黑影从屋顶黄色的瓦片上跳到树干上,伴随一道魅惑的女音传出。

“公子,计划失败了。”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不知从哪又传出的男音低声问道。

“似乎没有。”

男声阴冷道:“那就用下一个计划。”

“是。”

紧跟着,又连续窜出几个影子,天上的游云飘动遮住了月亮,人影在薄光映照下摆动,撒在地上的光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看似平静的夜,早已暗潮涌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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