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眼

迟煜与江言并肩行走在通往考场的路上。阳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他们的脸上。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空气似乎也因此而凝固，一时间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江言率先打破了这份凝滞的氛围。“谢谢你给我带路。”他的声音就如同和煦的微风，轻柔而温暖。

迟煜侧目投去一瞥，淡淡道：“不用谢，应该的。”

江言刚想要反驳迟煜的话，心头却突然一转。或许，迟煜之所以这样做，正是出于对他的友情吧，就如同上次自己为迟煜涂药一般无二。

想到这，江言将已经快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

两人不再言语，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

江言极为厌恶这种压抑的沉默，它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他，令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江代华共处时的情景。他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指尖轻敲着掌心，思索该如何打破这份沉默。

但还未等江言想到该说些什么，他们就已经走到了二十四班。

二十四班并不与其它理科班在同一栋楼里。理科一到十八班都在云起楼，十九到二十三班在宁远楼，就在云起楼旁边，唯有二十四班是在致远楼，与云起楼和宁远楼之间还相距几栋楼。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教室。二十四班内人影稀疏，仅有寥寥数人散坐在座位上。

此时，一名身着黑色外套的男生从他们身旁经过。路过之际，他不经意地朝迟煜投去一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满含不屑的白眼。

“？？？”

江言心中满是疑惑，不解那人为什么要对迟煜翻白眼，迟煜对此却是毫无表是，江言甚至能感觉到迟煜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波澜不惊。

“不用理会他。”迟煜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当他是有病就行。”

“……”

二人默不作声地走到各自的座位上。江言的座位号是四十八号，迟煜则是在第四十九号，正好就坐在他身后。

三两分钟后，同一考场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抵达，很快便已聚齐了大半。

这时，坐在江言身后的迟煜用手拍拍江言的肩，问：“江言你有多带的笔吗？”昨天迟煜又和那个男人打了一架，当时他正在写作业，那个男人突然闯了进来，将迟煜一脚踹翻在地，他的笔就是在那时丢的。迟煜本想今天早上来买，结果忘了，现在才记起来。

“有。”

“你能借我一支吗？”迟煜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你等我给你拿。”江言低着头，在书包里翻找着。江言的笔都是随意放在书包里的，他之前有过笔袋，但后来不用了。现在找起笔来着实有些麻烦。翻找了会儿，可算是找到了。

江言转过身，将手上的中性笔递给迟煜。迟煜从他手上接过笔，“谢谢，我明天还你。”

“不用还了，一支笔而已。”江言摆手拒绝。

迟煜仍然坚持要还他。见此，江言没再拒绝。

考场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随之，教室也变得愈加吵闹。

江言看着周围的喧嚣，怔愣在原地。徐杭一中的人都这样外向的吗，随便两个人都能聊起来。江言之前上的高中——简文六中。其年级排名常有更迭，所以在不同考场里，学生们基本上都是各自复习，不去和别人聊天，也不随意打扰别人。除非考场里有人是同一个班的，否则根本不可能聊得起来。

当距离考试开始仅剩两分钟之时，两位监考老师步入了教室。

其中一位女教师走上讲台，她随意拿起讲桌上的书，用力拍了拍讲桌，“都别吵了，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还有几分钟就开考了。”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学生们纷纷闭上了嘴，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班级很快恢复平静。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考试正式拉开了帷幕。两位监考老师分别站在教室的两侧，将手中的试卷及答题卡分发给第一排的同学，再由第一排的同学往下传。

接过从前面传来的试卷和答题卡，江言拿起笔依次写好名字、班级和座位号，随后井然有序的开始答题。

——

铃声再度响起，宣告着上午的考试就此结束。

“47,48,49。”男老师核对好试卷数量，确认无误后，朝着教室里的学生们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话落，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沸腾了，他们背上早已收拾好的书包，三俩成群地走出去。

迟煜站在江言身旁，二人一起离开。

“许子程早上和我说，他的考场离食堂很近，他去帮我们占位置、打饭，我们现在直接去食堂找他就好了。”

二十四班离食堂是挺远的，食堂饭菜虽然变得好吃了，可饭菜总量却没有变。走路去的话估计都没有饭吃了，就算跑着去也只能勉强到赶到打饭的时间，但也没有座位了，让离食堂最近的许子程去占位子、打饭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那我们走吧。”江言说。

“好。”

正当二人准备迈出教室之际，忽然，一名学生疾步冲来，直直地撞向了迟煜。迟煜身形一晃，身上未愈的伤处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剧痛起来，令他不由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迟煜猛地吸入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用手紧紧捂住那不断传来剧痛的伤口。

江言抬眸看去，那人身着黑色外套。江言观察过班级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穿校服的，只有几个人不穿校服，而那些不穿校服的人群之中只有早上给迟煜翻白眼的那个人是穿黑色外套的。

江言的目光缓缓上移，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名翻白眼的男生。

“好狗不挡道。”那名男生说。

“你凭什么骂他是狗。”江言怒气冲冲的质问男名男生，“你先撞到的人，不道歉就算了，还在这儿骂人！”

那男生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宣称：“我就骂了，你能怎样？”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蛮不讲理。”江言眉头紧皱，手指攥成拳。他现在很想上去把那人打倒在地，不只是因为迟煜，更重要的是这人的嘴脸让他想到了简文六中的那群人。

想起，他在简文六中被那些人打倒在地，被那些人言语侮辱，被那些人骂作是狗，被那些人揪着头发打脸……等等一系列的事。他刚开始就是像现在这样，被别人撞到，那人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还骂他，江言当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只是说了对方几句就走了，却不曾想，他当时的那种想法造成了他以后长达两年的校园霸凌。

他也曾求救过，可这又有什么用？

他向老师说，然而老师碍于那些学生的家世背景，只是轻描淡写地警告了几句，让他们不要做的太过。

他向江代华说，但江代华前脚说会去学校，后脚就因为工作繁忙忘了这事。

他去报警，可也没有用，那帮人只是被口头教育一下，等警察走后还是会继续欺负自己。甚至变本加厉。

没有人可以救他，哪怕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他只能自救。

最终，江言成功依靠自己报复了那些霸凌者，他也如愿转学。毕竟他在简文六中被霸凌了整整两年，对简文六中也有了心理阴影，实在是不愿继续在那上学了。

现在，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那日简文六中的悲剧将在徐杭一中再一次上演。江言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无关对方是不是他的朋友。他曾被校园霸凌，深知校园霸凌所带来的痛苦。

上次，他被霸凌，没有人救他。这次他想要去阻止，想要去救和他一样的受害者，他不想再看见校园霸凌了。

江言心头一紧，正欲上前与那人理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只见迟煜此刻身体蜷缩，颤抖不已，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江言急忙走向迟煜，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与急切。

“估计是扯到伤口了。”迟煜勉强开口。

江言看着迟煜痛苦的模样，忍不住说：“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