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谈判败

阴云密布,天樱宿望着窗外。

“阿樱,待会儿带上雨伞吧,看着天似乎要下雨。”毛茸茸的尾巴环上她的手腕,她如梦初醒,垂下眼便是爱人亮晶晶的鸽血红眼眸。她点点头,舒展了手指想要去触碰他的尾巴:“清穹,我有些怕。”“为什么害怕?”扫了一眼桌面,他发力,前爪攀在了桌面,后爪立在地上,长尾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抖抖耳朵,凑过去以一个相当别扭的姿态蹭了蹭她主动靠过来的脸庞。天樱宿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往前靠过去,埋在他毛茸茸的颈窝里,喃喃着:“我不知道……”

“不会有性命危险,阿樱,师父在呢。”估摸着力度和距离,他抬起一爪子轻轻将她拢住,用力地呼吸着,想让自己吸气时鼓起的皮毛尽可能地与爱人摩擦,“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戒指你带着,何处都是贵族的天地。”那种浪涛之中的不安定在爱人的呼吸声响起时就慢慢跌落,心又重新落到了地上,她蹭蹭他的颈窝:“清穹,晚上,你抱着我,好不好?”“我一直都在,阿樱,我等你回家。”话音刚落,为了应证他的匆忙与不舍,刺耳的铃声响起,催促着他们的出发。

“我等你回家。”很顺利地赶上了公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脑子里还回想着爱人出门前依依不舍地那句话,就好像此去,会生离死别一样。她轻轻地笑了笑,伸手在雨雾上画着。“猫猫?”身边背着包的姑娘凑过来试探地问了一句。“嗯,红色的大猫。”天樱宿侧过头迎上影婆娑含着笑的目光,“家里粘人得很,总喜欢抱着我。”“养到一只好猫,绝世好猫。”揶揄地看着她,影婆娑的笑容里满是羡慕,“未眠,你们若是抛头露面暗戳戳地展示你们的相爱,一定会有很多人追捧——嗑似是而非的感情哪有嗑真情实意的感情好?”“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他不介意;我是持中立态度,但不喜欢在旁人的目光下过活。”天樱宿支着脑袋看那只不太像的猫猫脑袋,叹了口气,“众矢之的太累了。”

下了车,没走几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早已经有人等候。

“漠杨将军,有戎大小姐,以及……”顾春明卡了壳,他求助地看向衣着普通然气度雍容的青年。“有戎小姐。”她颔首,顾春明忙不迭招呼:“还有有戎小姐,请随我来。”

旁边还有一个青年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她身边的人,天樱宿察觉,便伸手将影婆娑挡到自己身侧,似笑非笑:“秋亭公子在看什么?”走廊无他人,安安静静,顾秋铭也没隐瞒:“有戎除了你,还有其他姑娘?”“秋铭。”走在最前面引路的青年清清冷冷地唤了他一声,他拍拍长兄的肩膀:“有戎大小姐可不是别人!”“我身边这位,是来自平民阶级的有戎族人,影婆娑·有戎。”天樱宿牵着她的手,“婆娑,为我们引路的是秋亭府主,走在我边上的是秋亭公子,他们是孪生兄弟。”她拘谨地点点头,往她身边更缩了缩。

“有戎府地位超然,能够与宿宿并肩的人地位都不低,婆娑不必如此拘束。”走在最后的男人柔声宽慰她,“贵族之内在熟稔之后也就不会再将地位身份区分得如此分明。”“我……有些惶恐。”她回过头眨眨眼,就如蜗牛小心翼翼探出触角。“时间长一些就好,没关系。”他没有伸手,只有自己家的孩子才能够让他毫无芥蒂地触碰。

“久等了,你。”姓名无关紧要,在主座落座,天樱宿望着对面蔫蔫的人,“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将那一晚的所有当事人找齐。”“有戎大小姐,现在这个情况,想要找齐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依旧是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她错开视线:“容不容易的,你也不必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每一个家族都会来找你清算,你在这里坐着就是。秋亭府主,你可联系上他的监护人?”“联系上的,要传唤过来吗?”顾春明坐在座首,闻言便看向他们。“这是自然。”坐在后排的男人坐正了身子,樨辙远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我在这儿,自然是要给我的孩子们撑腰的。”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有再见面的日子。”来者面容与樨辙远有七分相似,天樱宿悄悄伸手。掌心传来可靠的温度,她安下心来。“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公安,宿宿,把他对所有贵族世家所做的都罗列出来吧——我看秋亭北固的人都在,也差不多到齐了代表。”他老神在在,“既然犯了错,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看向左侧,顾春明顾秋铭以及溟河都已经坐了下来。“有戎大小姐,这里在场的,我们这一辈里,地位最高的可非你莫属。”溟河安抚地笑了笑,“我们都在。”

“起因是我们成立有戎,贵族成员为榕苍将军、陌疏将军、飔樱将军以及煙穷将军四人,令郎以‘贵族世家以血缘为纽带’为证要求我兄长有戎府主交予‘有戎’之名,而我兄长以‘有戎作为贵族世家最不看重的就是血缘’为由拒绝了令郎的要求——这是两方在十月十六日晚上于圣城动手的缘由,期间,令郎不仅出言挑衅有戎,并出手以木偶罗盘、明镜两件神器伤及有戎以及北固,又在假意服从时威胁了掌管公安的秋亭府主于秋亭公子。”将那晚的事情说清,她冷漠地看着对面,“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无非是律令在贵族与平民的矛盾中偏袒平民,但是我有戎大小姐要告诉你,这一条律令已经不适用了——当晚料理残局的是我,飔樱将军并有戎大小姐,我在当时的调停里就已经说,有戎之名,我交给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已经失去平民身份,冒犯府主打伤夜阑一支的过错都以我有戎的家法来算,我之所以留着你的命到现在,是因为你求我将有戎之名收回。”

长长的发言,天樱宿看着对面,抬手:“请——”

“我观我儿所受的伤可不轻,你们贵族就那么轻率地定了刑罚,由一人决定?以及,你有戎大小姐一人就可以决定将谁纳为族人吗?那他一届府主又有何用,吉祥物吗?”对面的男人更显得咄咄逼人,以为找到了漏洞。

“看来令郎令尊确实是没有做过有戎的调查——哪怕有戎新成立,去打探打探旧时候的消息,榕苍将军对于飔樱将军的宠爱可是一眼便知的事情。”扼腕叹息,顾春明摇摇头,“由有戎大小姐亲自讲述毕竟有夸大之嫌,那不如由与有戎亲近的夜阑一支来讲,北固府主,请。”

溟河冷漠地瞥了那边的父子一眼:“榕苍将军岚峰爻·有戎对于幼妹飔樱将军天樱宿·有戎的宠爱毋庸置疑,毕竟从开府到现在,一直都是‘见大小姐,如见府主’。比较抽象,可能你们还能找出缺漏来反驳我,那这样说,有戎府的名字、权力架构、立身之本都由大小姐一手操办,府主之位若非飔樱推脱不愿意承担,本来是她的囊中之物,也就是说,有戎府主本来是飔樱将军,而非榕苍将军。”

“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他依旧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凭大小姐,要唤我一声‘哥哥’,我与北固公子与有戎两兄妹走得近,他们家情况,除了他们自己人,就是我们最了解了。你大可以继续怀疑下去,不过没有根据的怀疑一点用都没有。”溟河抱着胳膊靠在座椅上,毫无感情地望着他,“接纳族人,制定族内刑罚,大小姐都有权一人独断。所以最开始有戎府主不允许你加入,确实是在保护你。但是你呢?”轻哼做结语,他连判词都不屑说。

天樱宿望着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一言不发。

“贵族世家里冒犯府主罪至于死吗?”憋了良久憋出那么一个问题,他希冀地看向坐在后面的人。

天樱宿没去管,她歪过脑袋想了一会儿:“因各府而异,在府主无错的情况下族人对府主造成实质性伤害或者有预谋伤害,在有戎看来,罪至于死,除非有府主清醒时亲口豁免——很可惜,你没有。”“当时我和公子都在,有戎府主安排事务时可是以全有戎府作为大小姐的后盾了。这意味着,有戎府的地位、榕苍将军自己行年至此在贵族阶层中的威望全部都交给了飔樱将军,榕苍什么地位,飔樱就是什么地位。”溟河深怕他听不懂,又特地解释了一遍。

对面的男人望着她身后的男人,就好像救命稻草。

“我看你想他活,但是他自己想不想活,我就不清楚了。”樨辙远气定神闲地端坐着,手上把玩着一枚钥匙扣,清脆的声音在这方压抑的天地内格外悦耳。“你做贵族那么多年真是一点情面都不顾!”男人低声呵斥。“已经很顾情面了,如果今日是大漠瑾瑜将军出面,你猜猜你们今天能说几句话?榕苍飔樱两个孩子之于我们可是比一切都重要,现在我的长子生死未卜,我的幼女被迫承担起整座有戎,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别仗着你是长辈是平民就可以压我的女儿一头——你这个半吊子的贵族就更不用说。有戎之所以是有戎,第一要求就是他们在军场,有名字——你一点神力都没有,还想加入有戎,痴心妄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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