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血脉疑

到家时穷绝和高唐还没回来,他们先将岚峰爻安顿了下来。楼下传来动静惊扰了楼上的人,樨辙远起身:“我去楼下看看,能吃午饭了就喊你们。”

“在这边我们也可以不必那么警惕。”人是前脚走的,魂是后脚来的——书和诗一同飘了过来,一个坐在窗台一个站在窗前,“军场那边连我也提心吊胆。”“辛苦书这些时日在夜里守着。”他刚想要向他行礼就被书手疾眼快地扶住,“陌疏不必那么拘束,我和榕苍的神力之源绑定,能有现在的模样,还是榕苍的功劳。”诗居高临下,半晌开口:“木偶罗盘的毒素在他体内逐渐猖狂,小樱花,不能久拖。”“至少要等阿兄身体情况再好一些,现在他的身子吃不消以毒攻毒的法子。”她跑过去扑进她怀中,她仰起头,“我不想阿兄现在就离开我。”“我们也不想。”书抬起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双筑里人多,又有时空屏障,陌疏也能轻松一些。”

敲门声响起,皇羽锺下意识应了一声“进”,火焰的毛茸茸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羽锺,蜷儿吵着要见峰爻。”天樱宿看去,只见爱人背上还有一团小小的凸起。“娘亲,羽锺舅舅!还有诗姨姨和书舅舅!”小孩子一来整个空间的沉闷立刻被打散,绯红的云彩摆着尾仰起头眨着漂亮的鸽血红瞳孔环视了一圈,随后收敛了声息,长长的尾掩盖自己蹲坐的前腿,她缩了缩脖子,“我,我能看看,峰爻舅舅吗……?”“嗯,去吧。”皇羽锺来到床沿引着她来到他爱人的枕边,将当时的事简而言之。

他们都听得认真,只有扑回爱人怀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不然。

我们看过那一夜的始末,也是闹剧的收场者——他们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小孩子听完眼泪都急得啪嗒啪嗒掉,长长的尾在床单上轻轻拍出不同的凹陷褶皱,连蜷蜷缩在岚峰爻枕边,小爪子轻轻搭上他的手背,轻轻蹭着他,呜咽着。“蜷儿,你听我说,好不好?”皇羽锺被她望得心软,他斜坐下身,将毛茸茸捧在掌心,温声细语地哄她。“羽锺,你带一会儿蜷儿,小家伙中午和我说她做梦了,梦到一抹苍翠的消散,我想应该和峰爻有关——我去看看楼下午饭,好了来叫你。”穷绝起身,伸手点了点自己女儿的脑袋,解释道。“我也要去看看。”回忆了一遍再军场的对峙,天樱宿匆匆起身跑了几步把自己挂在了爱人背上。

“两位小姐现在在副楼里,我带着她们去买的午饭,回来之后就拉着父亲去市场买了食材。”穷绝搂着她,两个人乱七八糟地走下楼,笑意里他们难得放松下来。“我好像有好久没有这么与阿樱那么亲近过了。”他把自己架在她肩头,穷绝亲昵地蹭着她,“我下来是因为蜷儿想和舅舅们一起玩,阿樱呢?”“说来惭愧,是政事。”她摇摇头,往上轻轻撞了撞他的下颚,“前面是扶桑挑衅有戎,我将他们全部击败之后用神力将他们一同丢进了军场大牢,扶桑府主的神力之源已经被我击碎,在神力上他应当已经不是我们的威胁,但是其他方面,另说。后面则是东秦前任府主的挑衅,他们都认为阿兄撑不过这一劫难,着急着让锺阿兄回去。见锺阿兄态度强势便要以阵法泄露将锺阿兄以罪人的身份带回,被我呼唤来的东秦府主和连带而来的大小姐一同带走了——也不是没有权力处置,但是事情太多,而且东秦于我确实有恩。”脚步停在厨房门口,天樱宿止了话语。

“宿宿?怎么过来了?”厨房里,樨辙远停了交谈,扬声问。闻言便攀在门框上,天樱宿探了个脑袋:“阿爹,我突然想起来,前任东秦府主刁难于我时,说要用清穹的身份来威胁我的地位。”“嗯?”高唐也侧过脸看向他们,“用琼林的身份?火光族血脉是什么大忌吗?”“能算通敌,不过现在圣城族与火光族的关系都还在恢复中,哪怕不能再外地入侵时帮上些忙也不至于背后捅刀,如何来的‘通敌’?”樨辙远摇了摇头,“让你身败名裂也不过是言语蛊惑而已。”“但是平民可不会动脑子去想。”穷绝摇了摇头,并不认可,“‘星辰殒没’摆在那里,哪怕现在阿樱因为需要民意支持而主动靠近平民,我也不认为平民会领了这份好意。”“那琼林有什么想法?”高唐开了火灶,倒了油,问。“让他说不出,或者,不能说。”穷绝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只是现在有戎并没有理由发布敕令——只能等东秦前任府主自己露出马脚。”“或者东秦府主处理完这件事后,府主给我的交代。”天樱宿抱着胳膊靠在门框,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东秦府主有没有这个魄力,所以,我们还需要第二条路。”

食材入锅,水滴溅油。溅油的声音和油烟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交织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天樱宿垂下眼:“必须尽快将风邵之战与火光族内乱的缘由厘清以证明火光族对于圣城族并无威胁,而且在公布风邵之战的同时,还要公布两族的历史渊源,亲王殿下,恐怕还要问您借用火光族史诗。”“我知道了,你需要了就和我说,来去不麻烦。”高唐的声音传来,还混杂着锅铲和铁质锅磕碰的声音。穷绝搂着爱人的腰,沉默了一会:“阿樱,他好像也只知道我火光族的血脉吧?异族血脉难道就那么令人生惧?”天樱宿摇摇头,靠在他胸膛:“我不知道,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火光族的血脉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有宿宿坐镇,这风浪大不到哪里去。我觉得,相较于火光族身份,更能够引起广泛讨论的,是穷绝夏燚府遗孤的身份,扶桑现在狼子野心,本支内剿灭夏燚府全族褫夺西胤府权力,重云内不安于本位,暑假里发动家族排位赛妄图将荒川泗霂甩在身后,若非因为与有戎一场致使府主重伤,恐怕不会以排位最末收尾。”清澈的声音传来,皇羽锺款款而来,伸手搭上了妹妹的肩膀,“但是如果扶桑所作所为全部披露,夏燚府就可以翻身,穷绝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你们也就不必再因为分别而惴惴不安。”“锺阿兄?”她回头,簪上花瓣颤颤。“嗯,房间里书和诗陪着,下午我去守着他。穷绝,尨先借我用用。”皇羽锺望向他,狡黠地眨眨眼,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穷绝颔首。

“这倒也是个办法。”樨辙远看着那边的男人盛着菜,回头看向对面的三个孩子,“对了,宿宿,我看扶桑府主的神力之源碎了大半,你干的?没让旁人插手?”“没让,在我的幻境之内还那么嚣张,着实过分。而且在我来之前,锺阿兄的青铜钟已经在他的攻击上布满了裂缝,阿兄又无法协助——有戎不能让旁人看轻!”天樱宿执着地望着厨房里的两个男人,“我也可以撑起有戎的威严与地位!”“阿樱的神力本就强大,扶桑府主不过是因为他的那顶冠冕而有了与有戎叫板的底气,他用的什么理由?”穷绝冷哼一声,牵着爱人的手,问。“以神之名规劝我迷途知返,真是虚伪!”她恼怒地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脑袋。

“阿樱阿樱,消消气,消消气。”穷绝将人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天樱宿晃晃脑袋,然后藏进他的怀中。皇羽锺摸摸她的脑袋:“扶桑府主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哪怕是有戎府主出面也不能轻易动手,不过峰爻之前有过命令,大小姐与府主同等地位,再加上此事确实是扶桑有错在先,宿宿的反抗顶多只能算正当防卫,重云不会以此来为难。”天樱宿回过头望着他,委屈地眨眨眼:“这样?我现在有些担心扶桑大小姐会不会来我这里闹,我可招架不住。”“放心吧,西胤府主在,不会放任那大小姐来你这儿撒野。”皇羽锺轻嗤一声,“有什么事,现在我在了,断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去。”

“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孩子们。”炽热的炒锅迎上冷水发出滋滋的声音,雾气升腾,高唐洗着炒锅,樨辙远将菜肴与餐盘一同领了出来,“下午宿宿和我一同去秋亭的公安,你是不是还要带上婆娑小姐?”“要带的,所以清穹和锺阿兄要一同守在家里。”天樱宿擦干了手出来,她看了一眼信息,“我们下午两点到公安,我查过路径,至少半个小时,我们得吃晚饭就出门。”“宿宿可不用害怕,横竖来去都是他们理亏,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樨辙远先落座,左边皇羽锺右边天樱宿,他的对面则是高唐,“亲王,这几日,孩子们又要麻烦你了。”“不麻烦,孩子们在,我还能安心些。”高唐摇摇头,“我身份特殊,漠杨,若真出什么事,还是要你和瑾瑜过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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